十五分鐘前,蘭斯洛特宅。
死寂的大廳中,蘭斯洛特站在門前,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的女兒。
克里斯汀。
她的舊傷未愈,或者說,有人刻意如此,導致她虛弱的幾乎快要站不穩,大腿上的傷口崩裂了,粘稠的鮮血流淌而出,落在地上。
“請讓開吧,父親。”
她凝視著蘭斯洛特,低聲祈請:“這是我最後一次懇請你。”
“已經晚了,克里斯汀。”蘭斯洛特漠然搖頭:“現在,就算你趕過去也改變不了任何事情了。”
“是這樣麼……”
克里斯汀失望地垂下眼睛,“我明白了。”
鋼鐵摩擦的聲音響起,長劍出鞘,架在了抬起的左臂之上,劍刃對準了蘭斯洛特。
千錘百煉的架勢。
堪稱完美無缺。
蘭斯洛特依舊面無表情,只是看著對自己拔劍相向的女兒:“就算是身為父女,應當體恤親情。但對騎士來說,你現在已經是不折不扣的挑釁,絕不能忽視。
克里斯汀,我再問你一遍,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克里斯汀笑了。
“父親大人,騎士之命寄與劍甲之上,這不是你教我的麼?在你面前的不是克里斯汀……”她停頓了,以言語為劍,斬斷了父女之間的關係:
“——請叫我‘加拉哈德’!”
寂靜。
蘭斯洛特輕聲笑了,似是欣慰。
“克里斯汀,你長大了啊。”
他緩緩頷首,“原來看錯的是我,你比我更適合做蘭斯洛特。是該到退位讓賢的時候了嗎?”
說著,他伸手,拔下了牆上那一柄裝飾華麗的依仗劍,手指撫摸著那纖薄的劍身,感受著它駑鈍的鋒刃,微微頷首:
“很好,在那之前,讓我看看——你是否有對我拔劍的資格吧。”
下一瞬間,劍光一閃。
彈指間,鋼鐵碰撞的聲音響起了三次。
兩個人的身體交錯而過。
蘭斯洛特站在了原地,兩手空空。
而克里斯汀已經衝至了門前,距離門外的世界只差一步。
可這一步,便是天淵之遙。
她低頭,看到手中被斬斷的武器,看著刺入胸口、貫穿軀殼的儀仗劍,露出苦澀的笑容。鮮血滴落在地板上的輕柔聲音裡,她跪倒在地,眼前漸漸昏黑,看不見任何東西。
最後的瞬間,她只聽見蘭斯洛特遺憾的嘆息。
“看來,你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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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的肉,是真實的食糧;我的血,是真實的飲料。”
耳邊,似是有人輕聲呢喃,沙啞的低語:“誰吃我的肉,並喝我的血,便住在我內,我也住在他內……”
“吃我肉喝我血的人就有永生,在末日我要叫他復活……”
那聲音不斷的響起,此起彼伏,如同包藏著什麼奧秘,但側耳聆聽時又漸漸遠去。
只是聆聽,便令人沉迷。
一切都已經不再重要了。
就像是被輕盈的水包裹,漸漸地沉入了溫柔的黑暗深處。
一點,一點……
在莊嚴的旋律之中,瑪麗失魂落魄的捧著代表王權的寶珠,手指下意識的收緊了,被沉重寶珠上鑲嵌的鑽石割破,絲絲縷縷的血色滲透而出。
在禮官的引領之下,她呆若木雞地踏上臺階,乘著那威嚴的旋律,緩緩地走向她的王座。
在臺下,最前排的管理者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困惑與女王的呆板和遲滯,察覺到了一絲不對,但卻說不出來。
很快,他們的心神被那莊嚴宏偉的旋律懾服了,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敬畏之中去,眼瞳變得漸漸空洞。
不知何時開始,那莊嚴的旋律漸漸的變了,透露出了些許陰森,隱隱的噪音從琴絃之下擴散開來,宛如哀鳴。
——威風堂堂·第一進行曲!
在那陰森沉重的旋律演奏之中,無數幻象不斷的浮現,到最後,隱隱在天空中演化出曾經的盛景——曾經的亞瑟端坐在龐大王座之上,以神的名義,加冕為王。
只不過,這一次灑下的卻不是天國之光,而是深淵原暗。
在絲絲縷縷的暗霧縈繞之下,那王座之上的帝王面目陰沉,猙獰如妖魔,頭戴的乃是深淵之冠。
無數樂理從其中流淌而出,落在了瑪麗的軀殼之上,融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