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週之後,鋼鐵工坊已經膨脹至最初的兩倍大小。
嵌入懸崖的腳手架如同野草一般密密麻麻的生長而出,楔入石中的巨型鐵釘拉扯著沉重的鋼纜,像是蜘蛛的網,一層層地將隔熱氈布懸掛起來,組成了巨大的溫室。
磅礴的雨水從天而降,落在氈布上,便升騰起了濃厚的熱氣,再度飛上天空,又遇冷落下。冷霧與熱氣在空中相遇,彼此絞殺,糅合,形成了悽白的雲層。
就像是數百個鐵爐同時開工,熔岩突破地殼,奔流在大地之上,恐怖的熱量無時不刻的從工坊之中擴散而出。
粘稠而熾熱的氣息從門閥中噴出,帶著腥臭的味道。
像是活物的吐息。
“這麼造船真的沒問題麼?”
伊戈爾站在懸崖的頂端,俯瞰著下面被遮蓋住的工坊。不論聽到了多少次解釋,他依舊覺得不可思議,未曾想象過這樣的製作方法。
“我們的工業基礎並不足以製造出那麼龐大的東西,只能換種方式。”
被任命為總工程師的卡羅爾撐著傘,低頭看著自己的作品:“現在整個港口,包括外圍五百米都在鍊金反應的輻射範圍中。
這麼大的鍊金釜,至少需要傾盡半個國庫、耗費十年以上的時間才能夠製造出來,而且使用一次之後便會毀壞,變成廢品回收……整個過程需要一百名以上的鍊金術師進行配合,消耗的材料和資金更是數不勝數,我們可沒那麼多資本和時間可以浪費在上面。
這樣得天獨厚的機會只有一次,伊戈爾船長,我們必須一切從簡。”
“這算簡單?”
伊戈爾蹲在懸崖的邊緣,趴下來看著巨大的工坊。
在隔熱氈布的覆蓋下,工坊像是一個趴在避風港上的怪物,灰黑色,粘稠地匍匐著,翻滾著,在雨水中微微抽搐,似是活著,但又如此醜惡。
醜得令人害怕。
五天之前,信理部的樂師將整個避風港都拆掉了,然後在入海口建立起了水壩,將整個港口變成了一個封閉的‘碗’。
碗被蓋起來了,只有源源不斷的溫熱濁流從水壩中噴出,帶著鍊金藥劑和毒性金屬的濁流散發著刺鼻的惡臭,將黑色的海洋染成了斑白。
船體的製作便在其中進行。
作為繼承了宗教裁判所靈魂的信理部來講,開發妖魔的利用價值這種事情根本就是本能,況且很多妖魔本身就是絕佳的材料,有遊牧之山如此的珍惜的資源在眼前,自然不可能任由它腐壞變質。
目前看起來似乎精打細算的開發計劃對於那些‘窮慣了’的老鬼們來說,簡直是浪費。
如果有完整的工業體系和資源支撐,他們才不會發了瘋把這麼一大塊好東西拿去造那什麼破船。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那個東西根本算不上船。”
卡羅爾說道:“我們只是儘量利用手頭的資源,藉助遊牧之山血肉的活性,讓它長成一艘船的樣子而已。
如果有足夠的資源和時間,我們甚至可以令它永遠的飛在天上。就像是那群有翼之民那樣,佔據天空……該死的,那群混蛋不僅獨佔了星環的資源,甚至封鎖了深空區……”
“對我而言,有船就夠啦,卡羅爾先生。”
伊戈爾打斷了他的話,他嗅著工坊裡飄出來的刺鼻氣息,神情迷醉:“我才不在乎它是活的還是死的,是不是天災之子。只要是船就可以,只要能開就行,能一炮轟沉個傳奇戰艦就更好了。”
雖然更想要在工坊核心裡見證這一切,可惜他根本沒有辦法靠近。
工坊內部已經被改造成了一個超巨型的培養皿,大量人類所不能接觸的菌類在其中生長成了森林,到處都是劇毒的氣體和充滿侵蝕性的鍊金材料。
這是最適合人造血肉生長的環境。
在那些灰黑色的氈布蓋子下面,海水已經被改造成暗黃色的粘稠培育液,無數嫩紅色的肌肉梳和器官在其中宛如海草一般的漂浮,緩慢生長……
除了培育它們的樂師和穿著三層防護服的工程師之外,根本沒有普通生物能夠從那個環境中生存下去。
隔著這麼遠的距離,依舊能夠聞到,濃郁的血腥味源源不斷地擴散開來。
這些日子以來,血的味道引來了大批的海中孽子。
前仆後繼不斷湧來的妖魔全都變成風琴手們來練手的靶子,屍體丟進工場做原料和培育液。
那些被麥克斯韋精挑細選出的風琴手們是當之無愧的精英,每一個都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