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然開啟,撐著柺杖的老人從門後面走進來。
沒有法警攔住他,也沒有人敢攔。
就在所有人呆滯的眼神中,巴斯蒂安愣住了,表情僵硬,像是見了鬼一樣。
半個月未曾出現在公眾面前,來者似乎已經老了數十歲,比以前更老了,枯槁又陳腐,像是掙扎著不願意躺進墳墓裡的死者。
因執念和不甘而存留在這個世界上,不願死去。
而現在,他穿著已經許久未曾穿戴的教團禮服,純黑肅穆的教袍上有淡金色鑲邊,頭戴黑冠,手腕上纏著一串古舊的玫瑰念珠,聖徽自其中垂落,隨著他的前進而搖晃。
就像是要去參加一個莊嚴肅穆的典禮。
他撐著柺杖,緩慢又蹣跚地走進法庭,在眾目睽睽之下站在證人席位上,輕蔑地看了一眼巴斯蒂安,最後視線看向面色青白的法官博爾哈:
“現在,誰對我的身份和信用有疑問的話,儘可以上來檢查,如果你們覺得這個主教頭銜不夠的話,再加上‘女巫之錘騎士團團長’的這個身份如何?”
“……”
漫長的寂靜裡,法官博爾哈沉默,面色劇烈變化,許久之後,摘下了眼鏡,凝視著證人席位上的老人。
“米歇爾主教,按照禮儀,我見到您應該行禮,但這裡是聖輪法院,我身為法官,不能對任何人低頭,還請見諒。”
他的聲音有些嘶啞:“你想清楚你在幹什麼了麼?你來到這裡,究竟意欲何為!”
最後一個字,已經近乎質問。
“意欲何為?”
而就在證人席位上,那個行將就木的垂死老人輕聲咳嗽著,聽見他的聲音,便抬起了頭,露出笑容。
“剛剛不是說了麼?我來到這裡,是作為證人出庭。”
教團信理部的負責人,聖城的大主教、女巫之錘騎士團的團長,米歇爾,米歇爾·格雷伊,出庭!
直到此時,全場才傳來錯愕的驚呼。
作為信理部的負責人,米歇爾久病在床,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公共場合了,因此除了有限的幾個人之外,沒有人認出他來。
但認出來之後,卻又覺得自己產生了幻覺,不可置信。
信理部!
信理部的負責人!
信理部的負責人作為安格魯的證人出庭!
你他·媽·的在開玩笑麼?!
“他瘋了麼?!”
旁聽席中傳來了壓制不了的低聲喧譁,哪怕博爾哈數次敲錘肅靜都無法遏制,不斷地有人起身離席,向自身所屬的組織彙報這一驚人展開。
這種事情,簡直荒謬到像是百目者忽然之間跟聖城手拉手、大家一起做好朋友一樣!
一手將柯爾特扶植為英雄的信理部、將葉清玄幾乎踢進地獄裡的信理部、為了營救柯爾特花費了不知道多少代價的信理部、被葉清玄殺死了六名大師的信理部、損失了數十名女巫之錘的信理部……還有被葉清玄在聖城門前,一腳將最後的尊嚴踩成碎片的信理部……
米歇爾竟然出庭作為葉清玄的證人!
他瘋了麼?!
哪怕是陪審官的席位上,所有人都面面相覷,到最後都像是見了鬼一樣地看向麥克斯韋。而麥克斯韋卻低頭看著自己面前稿紙上的塗鴉,像是神遊天外。
同樣的衝擊,他在好幾天之前,就已經體會過了。
就在那一天,他和蘭斯洛特兩人發現秘密潛入安格魯大使館、走進辦公室裡的人竟然是米歇爾時,就已經開始覺得自己產生了幻覺。
當時他幾乎以為這是聖座一心修士會的陰謀。
就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本來這一手絕殺的好牌,應該留到最後面再打出來的,但他卻沒有想到一心修士會為了殺死葉清玄,竟然已經如此不擇手段。
就連身為聖城望族的米勒也不得不屈從於他們的壓力,更何況其他人……
再拖延下去,只會讓事情變得越來越糟。
兩人不得不提前掀開這一張底牌。
而因此,也必須承擔慘重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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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漫長的沉默之後,法官博爾哈發出嘶啞的聲音。
“由於聖輪法院未曾有此先例,也沒有響應的流程,事出突然,沒有做好準備,是我的疏忽,對此我承擔全部的責任。”
他抬起木槌:“休庭半個小時。”
“不必了。”
米歇爾的渾濁眼眸低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