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起了,他爬起來,忐忑地問:“她生前,過的還好麼?”
蓋烏斯沉默許久,搖頭:“並不好。”
他悶聲說:“她是一個漁民的女兒,家裡窮困潦倒。她犧牲了自己,換了一筆錢,治好了哥哥的病。
她是一個善良的女人,一直都是。為了你,她犧牲了最後的所有。”
“一定是這樣!”
夏爾拽著他的袖子:“老師也是被迫的麼?”
“沒錯,是我拿過去的事情威脅他,逼他協助我的。”
“原來如此。”
夏爾笑了,明明流著淚,卻滿心歡悅,像是終於得到了解脫。他感激地抱著蓋烏斯,激動地問:
“那……我還能夠回到我的家裡去麼?”
他滿懷期待:“就像是過去那樣,大家都幸福地在一起。我還可以和葉子插科打諢,給老師添麻煩,帶著白汐去搗亂,晚上跟著老費去嚇唬小孩兒……先生,一定是可以這樣的吧?你一定還有辦法,對不對?”
蓋烏斯難過地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先生?”
夏爾的笑容僵硬在臉上,流著淚,抓著他的肩膀:“先生,你為什麼不說話?你不會騙我的,對吧?”
“抱歉,夏爾,我辦不到。”
蓋烏斯搖頭:“你應該擁有一切,但唯獨這個,再無可能。”
這是最後的判決。
夏爾便不再流淚了,也不再笑。
就像是終於恍然大悟,就像是終於明白了等待著自己的未來。
他絕望地低下頭,就像是失去靈魂一樣。
蓋烏斯伸手,用自己的手帕為夏爾拭去眼淚和鼻涕,將他的面孔重新擦乾淨。
在黯淡火光的映照之下,他彷彿已經重獲新生了。
那呆滯的面目優美地像是神創造的一樣,完美無缺,哪怕宛如行屍走肉。
轟!
又一聲巨響從遠處傳來,彷彿整個秘境都在震盪,即將崩潰,裂隙從上牆壁上蔓延開來。
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跟我走吧,夏爾,和我一起。”
蓋烏斯伸出手,眼神肅穆,就像是在面對著偉大的神聖,因此才謙卑而鄭重地祈請:
“你是神聖之血中所孕育的孩子,和那些冒牌教皇不同,你是命中應該真正繼承神聖之釜的人。
你會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
他凝視著夏爾的面孔,聲音沙啞:“我向你保證: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回到這裡,拿回你所應得的一切!總有一天,你能夠奪回你失去的生活!”
夏爾沉默地凝視著他。
許久,許久,直到那一雙空洞的眼瞳中重新亮起了火焰。宛如雷霆和地火的碰撞,迸發出了令人不敢直視的威嚴。
他看著蓋烏斯那一隻手掌,伸出手,握緊。
就像是握緊了最後的救贖。
充滿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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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盪越發的劇烈了,宛如地動天搖。
秘境的最深處,煉獄的最底層。
狼笛提起手中的風燈。
風燈照亮了極密的檔案庫,落滿塵埃的檔案庫中一片死寂,寥落地彷彿鬼魅都無從棲身。
狼笛行走在黑暗裡,遵照指示,開啟了暗門,凝視著封存在其中的檔案。
經歷了漫長的時光之後,就連檔案都老化了。分門別類擺放在一處的檔案散發著一股經年的紙張味道,早已經泛黃。
曾經試驗品的記錄都擺放在這裡,無人問津,沉睡在無人問津的地方。
狼笛口中默唸著數字,抽出了其中最裡層的那一份。
在確認上面的數字無誤之後,他了然地點頭,將風燈的火焰湊近。
火苗****著檔案,將它吞沒了。
狼笛鬆開手,任由它落在地上,火焰向著四周蔓延,就像是不知飽足的怪物,慢慢地將整個檔案庫都捲入自己的腹中。
於是,過去的一切所殘存下的最後痕跡,也都隨著火焰一起,徹底的消失了。
狼笛轉身離去。
在蔓延的大火中,在灰燼裡,那些殘存的墨跡彷彿活過來了一樣,在火中狂舞。在不知從何處而來的風中,夾在紙頁裡的照片飄飛了出來。
那個已然死去的女人飛舞在火中,像是最後的蝴蝶。
過去的一切,就這樣的悄然逝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