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及的一切,在刺耳的噪音中,龐大的力量驟然迸發,猛然將蓋烏斯掀起,將他死死地壓在上了牆壁上,幾乎要摧毀他的每一寸骨骼,令粘稠的血絲從他的口鼻中滲出。
在他的手中,那經年的菸斗脫落,旋即便被重壓碾碎成石渣,殘存的火星紛紛揚揚地飄起,落在破碎的風燈之中,點燃了潑灑滿地的煤油。
於是,這煉獄之中,再度迎來了自己的火光。
“我不信……我不相信!”
刺耳的噪音中,夏爾粗重地喘息著,他抬起發紅的雙眼,怒視著蓋烏斯,用盡所有力氣咆哮:“從一開始到現在,你已經騙我夠多了!”
轟!
龐大的力量碾碎了鋼鐵的大地和牆壁,擴散向四周,宛如在地底的最深處製造了一場恐怖的地震。那隱約的波紋所過之處,一切都崩裂出淒厲的裂痕。
夏爾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他只覺得……不知為何,自己也變成了怪物,變成了一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的鬼東西……
在狂怒之中,他憤怒地咆哮,龐大的力量只要瞬間就可以將蓋烏斯徹底撕碎。可在牆壁之上,蓋烏斯卻嘲弄地笑了起來。
“不相信?”
蓋烏斯笑了,用下巴點了點他身後,聲音嘶啞:“那你回頭看啊,夏爾,去看看她製造的東西。”
寂靜中,夏爾僵硬在原地。
許久之後,他一點一點地回過頭,像是恐懼著那個可怕的夢魘。
在他身後,那裂開層層慘白縫隙的玻璃中,沉睡在腐臭粘液中的巨嬰已經在震盪中破碎,骨骼碎裂,腐爛的血肉如淤泥一般脫落,融入惡臭的池水中。
半已腐爛的頭顱從脖頸上折斷,宛如瓜熟蒂落,沉入池底。
僅存的慘白眼瞳無聲地凝視著夏爾。
在黯淡的火光之中,夏爾從玻璃的倒影中看到了自己的慘白麵容,它和那怪物的面目彷彿融合在了一起,不分彼此。
“這不是我……”
夏爾艱難地搖頭,發出哽咽的哀鳴:“這不是我!”
他尖叫著,憤怒地揮手,像是要像誰證明一樣,怒吼:
“這不是我!”
那恐怖的力量彷彿消失無蹤了,連帶著支撐著他身體的力量一起,令他倒地,蜷縮在角落裡,發出無聲的悲鳴。
“夏爾,我本來想要在走到盡頭的時候,將真相揭示給你。”
蓋烏斯低頭看著他,輕聲嘆息:“我以為這些東西會讓你有心理準備,可如今看來,是我太過心急。”
寂靜裡,夏爾蜷縮在角落裡,捂著臉,像是恐懼他身後的火光。
“康斯坦丁先生……我究竟……”
他痛苦地抓著自己的頭髮,斷裂的頭髮從他的身上落下來,宛如火焰一般燃燒——他能夠感覺到,有某種可怕的東西在自己的身體中盤踞。
那個東西流淌在他的血管中,隱藏在他的呼吸裡,隨著他的眼淚而歡喜,狂躁地、躍躍欲試地想要與他融為一體。
那是絕非人類能夠擁有的力量,彷彿來自死寂深淵中的贈禮,令他因自己的本質而恐懼,幾欲瘋狂,發出崩潰的低吼:
“我究竟……是什麼東西啊?!”
蓋烏斯看著他,眼神變得憐憫。
煙霧嫋嫋地從菸斗中升起,彷彿一切被淹沒在往事中的東西被重新發掘而出,那些隱藏在陰暗中的秘密曝曬在陽光之下,便顯露出自己猙獰醜惡的面目。
“二十年前,因為第九計劃的試驗失敗,造成了始料未及的巨大損害。”
他說,“鼠疫蔓延了大半個西方世界,所過之處,有的村莊徹底死絕,屍體無聲地腐爛成白骨。那些白骨至今還存留在村莊的廢墟里。
你未曾見過那慘烈的景象,人在河邊飲水,病發了,就栽進了水中。河水載著腐屍流淌,變得發臭了。黑衣的樂師帶著烏鴉的面具,手持火壺,將疫病的重災區焚燒成一片灰燼,死者和沒有死的人都被焚盡在火裡。
短短的半個月,在疫苗推出之前,已經有三百萬人因此而死。
在諸國的強烈要求和反對之下,煉獄被迫關停,聖城撤銷了大部分研究,將所有的資料封鎖。直到那個時候,一直被矇在鼓裡的葉蘭舟才發現:自己以為單純的研究,究竟在用來做什麼東西。因此,引發了後來他與聖城的決裂……”
說著說著,他停頓了一下,嘆息著搖頭:“又跑題了……在那個時候,被逼入絕境的,還有你的母親。聖城剝奪了她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