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聖靈殿堂。
靜謐的月光從頂穹的彩窗上落下,映照在那眾多的石棺上,便照亮了那一個個古老而尊貴的名諱。
灰塵飛揚在空中,隨著隱隱的聖歌起舞。遠處聖堂所傳來的詠歎聲迴盪在靜謐裡,映襯的那無數石棺神聖威嚴。
在那些石棺最前方,龐大的祭壇上,孤獨地佇立著一個身影。
他冠戴至上之冕,身披教袍,那顏色是純正的赤,如血染就,那顏色中沒有讓人覺得恐怖的死,而是彷彿象徵著令人敬畏的‘生’。
那是囊括了一切意義的赤。
赤之王。
在沉默中,他靜靜地凝視著祭壇,只是問:“赫爾墨斯,他是這麼說的麼?”
“是的,冕下。”
尼伯龍根的聲音恭謹而有禮:“他選擇了這一條路,盡了自己力。”
“我知道了。”
赤之王頷首:“他一直是個聰明人,雖然對他來說,這一點尤其可笑。他做了這個選擇,想必也清楚我的想法。
就讓他好好享受自己的‘人生’吧,自此之後,那些事情於他再無任何關係。”
尼伯龍根說,“他讓我對冕下道謝。”
“……就連我的話都料到了麼?”
赤之王笑了:“真是個聰明人啊,是不是?”
尼伯龍根沒有回答,只是說:“信理部將歸墟今年出現的地點告知了安格魯……米歇爾大主教擅權之舉,如何處置?”
“都已經是快死的人了,難道我能把他關進‘鐵塔’中去?”赤之王搖頭:“就讓他老老實實地和信理部一起養老吧。
宗教裁判所的時代已經過去了,‘東征’之夢的破碎就是對他最好的懲罰。”
“他可能會崩潰。”
“他不會的。”
赤之王搖頭:“他會等,一直等下去。
哪怕自己死了,也會找到一個人,代替自己,一直等到聖教軍再度東征,與天災決一勝負……
他是一個心中懷有無限希望的人,這些事情,擊不倒他。”
“明白。”
尼伯龍根再問:“利維坦的甦醒已經註定,樞機主教會在安格魯方面一直爭執不下。”
“安格魯皇室的態度不是一直很堅決麼?”
赤之王淡淡地說:“諸國自治,這是第二修正法案的核心。
亞瑟的事情,就交給亞瑟的後人去解決。因他們而起,就因他們而結束吧。他們不是已經拿回了聖喬治之槍,做好一切準備了麼?
倘若樞機主教會還想要體現聖城的威嚴和必要的話,就讓聖殿騎士團做好戰備,準備在最糟糕的情況下接管戰局。”
“是。”
尼伯龍根記錄完畢,問:“羅慕路斯一役,班恩指揮官自請懲戒,目前正在等待處分。”
“吩咐他不得傷害任何羅慕路斯人的是我,束縛住他手腳的也是我。一開始我們的決心就下得太晚,結局如此,於他和聖殿騎士團無關。”
赤之王淡淡地吩咐:“讓他去重修西方的荒漠防線吧,以班恩的能力,會辛苦一些,但未必做不到。
當年的閃米特人的後裔還留在那裡,讓他持著軍旗去那裡,告訴他,聖城會給他一切他需要的裝備和補給。”
尼伯龍根沉默許久:“冕下的意思是……讓他重建醫院騎士團麼?”
“自從百年前,荒漠防線崩潰之後,第六軍團已經空缺太久。”
赤之王抬頭,面目森冷如鐵,彷彿永遠不會有表情,只是一貫的冷淡,從天上俯瞰人間:
“未雨綢繆的人最痛苦的事情之一,便是時不我待。我不希望在我們需要醫院騎士團時,才發現已經失去了太久。”
“冕下遠見。”尼伯龍根的聲音恭謹。
赤之王並沒有回應,只是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午夜的鐘聲響起。
“今天就到這裡吧。”赤之王揮手:“剩下的事情,就丟給樞機主教會吧。反正總有要有一些事情要讓他們去吵一吵。”
“好的。”
尼伯龍根問:“那麼,今日傍晚聖城大門所發生的那件事呢?冕下,事涉安格魯的持劍人,樞機主教會的態度分裂的很嚴重。”
赤之王沉默地抬頭,凝視著月光,月光落在他的眼中,像是無聲地悲嘆。
“是個和葉蘭舟一樣不甘寂寞的人啊。我知道了。”
“冕下對他起了憐憫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