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有人能夠想到過,為了抵抗天災所進行的‘天災計劃’,竟然就出自於天災的授意和推動。
簡直是絕佳的諷刺。
天災將通往力量的道路交給了人類,人類便踏上了這一條道路,哪怕結果是自取滅亡。
“怎麼說呢,這真是偶然啊。”
盧多維克感嘆:“我只不過是點播了幾個垂死的蠢貨,讓他們去追尋屬於天災的永生之道而已,他們便給了我如此大的驚喜。
先是沒有費我任何力氣就死了那麼多聖徒,緊接著又將所有天災中最難纏的百臂巨人也變成了試驗品……最後,竟然研究出了那麼多連我都為之驚奇的成果。
真是一場好戲啊,葉清玄。
聖城的研究成果,我知道的竟然比教皇還要早。你們的保密措施對我來說完全是透明,甚至不需要我開口,一心修士會的那些人便會迫不及待地奉獻給我,懇請我指點通向長生和未來的道路。
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忍不住想要參與到這一場大戲之中了……”
“但是,你發現,想要登臺的話,自己就必須先搞到一具人類的身體。”
葉清玄面無表情地說道。
“不錯。”
盧多維克頷首,讚歎:“不愧是名震阿瓦隆的福爾摩斯先生,推論精彩,請繼續。”
於是,葉清玄的視線就落在他的身上,“盧多維克在二十年前就應該死了,但又透過什麼技術,神秘復活……是託了你的福吧?”
“不,這是‘盧多維克’自己努力的成果,姑且稱呼幾十年前的‘我’為盧多維克吧。”
老人伸出了手掌,給他展示著自己的身體:“你看,使用天災的血肉延續壽命的辦法是可行的,他也確實重返了青春。
你看,這具身體大概還可以存活五百年以上,雖然看似衰老,但其中生機卻旺盛地不可思議。
現在的我隨時能夠感覺到自己擁有著澎湃的精力、無窮的野心,還有想要將整個世界攥在手中的貪婪渴求。
在突破了細胞複製的極限之後,人類竟然會變成如此可怕的生物啊。”
葉清玄面無表情。
“那麼,盧多維克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了‘你’呢?”
於是,盧多維克的笑容便越發的神秘。
“葉清玄,我喜歡人類的哲學家。我欣賞你們的邏輯與思考。因為所有的思考和邏輯,都難以避免,會進入我所掌管的領域。
我曾經還特地將幾名求知的學者和哲學家請進深淵裡,請他們參觀我的本體,可惜,他們都瘋了,現在……他們都成了深淵賢者?唔,這個名字不錯,我很喜歡,你看,這就是人類的創造力,最起碼,你們擅長起名。”
葉清玄不為所動,只是冷淡地提醒:
“你跑題了。”
“不好意思,因為他們所設想的問題都太好玩啦。”
盧多維克饒有興致地談論到:“比如缸中之腦、白馬非馬、箱子裡的貓,還有人說一尺之長,日取其半則永世不竭……當然,這些都是細枝末節。”
他停頓了一下,意味深長地說道:“在其中,我最喜歡的一個理論,是一個叫做忒休斯之船的故事。”
葉清玄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他終於聽懂了盧多維克想要表達的意思。
“如果一艘船,從出航開始不斷地維修,任何壞掉的部件都替換掉。那麼,當所有的零件全都被替換掉一遍後,它還是不是原本的那一艘船呢?
同樣的道理,如果將我所製作的人格,一部分一部分地取代了盧多維克的人格,將我的觀念一點點地覆蓋了他的觀念……
那麼,從什麼時候開始起,盧多維克不再是盧多維克了呢?”
葉清玄沉默。
在他面前,那老人愉悅地笑了,攤開雙手:
“答案是盧多維克還是盧多維克。但是卻從苦修僧侶盧多維克,變成了百目化身盧多維克而已。
我依舊是盧多維克,不是麼?葉清玄。
從葉蘭舟的技術中,我獲得了人類所承認的人格,從盧多維克的奉獻中,我獲得了一具能夠行走在大地上的肉身。
我還是我,可我又是百目者。
我是人類,但同時我又是天災的化身。
哪怕是再好的樂師都無法從我身上找到任何漏洞,再敏感的審查者在我身上也找不到任何天災和妖魔的氣息。
十幾年來,我漸漸地替換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