櫃櫥的門關閉了,葉清玄茫然地站在黑暗裡,彷徨四顧,他又聽見嘈雜聲、撞門聲和腳步聲了,母親在尖叫,憤怒地質問著什麼。有人衝進在大廳裡,撞碎了東方的瓷器,純白的胎質落進了淤泥裡。
他隱約聽見有人在喊:
“樂師葉蘭舟,於昨日觸犯禁令,犯下重罪之後逃走,殺害六名皇家樂師。經上議院判決,葉蘭舟列入通緝名單。所有家產清理充公,補償國家損失……”
他蜷縮在櫃櫥裡,害怕地閉上眼睛。
黑暗再次襲來。
天旋地轉裡,他聽見母親地哭泣聲,淚水落在他的臉上。當他艱難睜開眼睛時,卻只能看到一片昏暗,還有宛如跌入冰窖地寒冷。
“先生,請救救他,這個孩子發了高燒……他快死了。”
母親擁抱著他,那麼溫暖,可還是忍不住發冷。她不再雍容華貴,也不再像是個貴婦了,反而像是一個瘋掉的女人,跪在廣場上,用力地拉扯著每一個人的褲腳,然後被人踢開。
“滾開,死乞丐。”
天那麼冷,下著雪,很冷,很冷……
葉清玄閉上眼睛,聽見母親地哭聲。
在黑暗裡,他捂住耳朵,可那些聲音還是鑽進他的腦子裡來了。
“小葉子,快跑!”
“小葉子,別害怕。”
……
“小葉子,從今以後,你就是一個人啦。”
他感覺到母親撫摸著他的臉頰,最後一次地撫摸他,微笑著,流著眼淚:“我已經,已經沒有辦法再撐下去啦。”
葉清玄呆滯地看著她:她那麼美,哪怕是像個乞丐一樣,可眼眉之間總是帶著溫柔和善意,微笑地承受著這個世界的折磨。現在,這個世界對她的折磨終於要結束了,可為何自己卻感覺到這麼難過?
她用盡最後的力量,將一根細長的琴絃纏繞在孩子的手指上,一圈又一圈,如同戒指一般繞成了環。“這是你父親唯一留下來的東西。”
“帶著它,你就不會害怕啦。”
她艱難擁抱著自己的孩子,一遍遍的重複:“不要害怕!不要害怕……”
直到葉清玄不再害怕,直到她失去呼吸。
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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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清玄睜開眼睛,他還躺在房間裡。
現在正是清晨時分,天還沒有亮。
窗戶開著,夜色和雨水的聲音從窗外流進來,天上下著雨。透過窗戶,隱約能夠看到一輛黑色的馬車從街道上穿過。
雨水從窗戶的邊緣落下來,在地上碎裂。是迸射的水滴將他驚醒了,所以眼角還殘留著水跡。
他從床上爬起來,凝視著窗外的雨水,拇指婆娑著食指上的戒指,沉默無語。
“葉青玄,你已經在這裡五年啦。”
他心裡有個聲音低聲問:
“你還在害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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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突如其來的暴雨之夜裡,萬物靜寂。
黑色馬車自遠方而來,悄無聲息地停在了教堂前方。車伕在敲門,一遍又一遍。直到許久之後,大門終於開啟。
一宿沒睡的班恩神父撐著燭臺走出來,冷淡地看著車伕:
“你們來晚了。”
在班恩的俯瞰之下,車伕愣了一下,語無倫次地想要解釋。
“班恩先生,請不要跟他計較,他只是一個普通車伕而已。”
馬車中響起一個疲憊的聲音:“倒不如說,您關心一下我如何……我覺得我有**煩了。”
班恩皺了皺眉,隱約嗅到了甜猩地味道,當他拉開車門時,飄出來的是濃厚百倍的血之氣息。燭火的燈光照亮了黑暗的馬車,還有年輕男人的面孔。
一個看起來二十多歲的男人跌坐馬車裡,他穿著黑色的立領風衣,半身靠著車廂,被燈光照亮時,臉色蒼白。現在他艱難地呼吸著,每一次吐氣都像是沒有力氣在呼吸。
在班恩神父的審視中,他擠出一絲笑容,像是逞強:“不好意思,來晚了,路上出了點問題。”
說著,他鬆開按住腰間的手,滿手的血腥。
鮮血從他的腰間滲透出來,染溼了黑色的風衣。血沿著褲管落在地上,形成一片血泊。而血泊在擴散,最後順著車門的縫隙流進雨中,在雨水中留下了一路漸漸消散的紅色軌跡。
“大半夜的搶到一輛馬車也挺不容易的,您能幫我付錢給那位可憐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