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琴絃被波動的瞬間,一切聲音都消失了。
原本銀色的光芒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化作狂潮席捲,可現在那些以太的閃光都消失了,只留下寥落琴聲。
那種美妙的音色中隱藏著一股凌厲鏗鏘的氣息,宛如利刃出鞘,甲葉摩擦,說不出的悠長中,漸漸顯露崢嶸殺意。
在寥落的琴聲裡,微弱的漣漪從葉清玄的指尖擴散開來,向著四面八方延伸。
所過之處,一切光芒都黯淡下去,火焰熄滅了,鮮血失去色彩,黑暗變成了毫無意義的灰……一切看起來似乎依舊如常,但卻像是被什麼東西拉扯著,越來越遠。
白霧從空中生出了,隱約擴散。它並不濃厚,而是輕薄而隱約地,籠罩了所有的空間。就像是在冬天中撥出的氣息,嫋嫋彌散。
隱約的寒意升起了,縈繞在每一寸空間中。
明明肢體能夠感覺到烈火殘留的酷熱,可是不論是感知還是精神都在瘋狂地傳來了‘寒冷’的感覺。
鬼婆愣住了,她下意識的想要後退,但是腳步卻停滯在了半空中。那種根本不存在的寒冷已經滲入她的腦中去了,將她的思維和意志緩慢的凍結。
到最後,她呆立在白霧裡,意志凝固在了錯愕和恐懼之中。
一切都像是靜止了。
在這冷霧之中。
-
在舞動的白霧裡,只有琴聲寥落。
緊接著,寥落的琴聲忽然變了,看似斷續的音符組成了連續的樂章。真正的‘小序’終於開始了。
在寂靜裡,琴聲中忽然泛起環佩交鳴的清脆和深沉,熾熱決絕的意念從其中浮現,敲打在每個人的心中。
它們迴盪在空氣中,無形無質,卻帶著震人心魄的力度。所過之處,一切鬼魅都被威嚴又冷厲的氣息壓垮催伏!
這絕非物理之上的干涉,而是純粹上精神共鳴。
琴聲寥落,卻淹沒了一切惡鬼妖魔。寄宿在以太中的怨念被輕而易舉地衝垮了。那些所謂的怨恨、不甘和刻毒,在琴聲中那酷烈的意志面前什麼都不是。
就像是海潮在席捲,沖垮了沙堆上的堡壘,玩笑一般的崩潰了。
崩!
酷烈執著地意志化作了利刃,融匯在琴聲裡,向著四方掃過,那些被凍結在白霧中的無形鬼顫抖著,無聲的潰散,分崩離析。
只有白色的骨灰灑落在地上。
那些存留在怨念散逸出來,宛如海潮,向著鬼婆的脆弱理智倒灌而回!
一瞬間,她渾濁地眼瞳瞪大了。
在她衰老的肢體之上,《底慄車》的音符無聲崩潰了,像凍裂在冰層中的破布。
緊接著,瘋狂地怨念拉扯著她,吞沒了她最後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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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在一瞬間被拋入無盡的深淵中。
眼弗能視,耳不能聞,嗅無氣味,觸無所感……
殘酷的琴聲一次次得將她的感知從他身上剝離,到最後,只剩下一個佝僂的靈魂絕望地落入深淵。
墜落,無止境的墜落,沒有盡頭的墜落。
前所未有的孤獨席捲了他的意志,令她發出哀鳴,可她連自己是否還能夠發出聲音都無法確認。直到最後,他看到一輪月光從深淵裡跳出。
在近乎永恆的孤獨桎梏裡,一切都失去意義。就連活著都變成了漫長的噩夢。
在沒有時間可參照的深淵中,這噩夢彷彿永恆無盡,桎梏了她千百年,可真正所感所觸的,只有那麼連意志都來不及運轉的一瞬。
一瞬過後,鬼婆依舊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嘭!
炮仗丟進水溝中的聲音響起。
細微地爆響來自於她的顱內,像是什麼脆弱又柔軟的組織破裂了。黑紫色的淤血從她的眼角、鼻孔、耳膜中潺潺流出。
可是她終於從噩夢中掙脫了。
在這最後的時光裡,呆滯地凝視著少年背後的虛影,似哭似笑:
“你竟然……還在這裡……白頭髮的怪物,竟然是你!”
她的聲音滿是錯愕:“你怎麼會在這裡。”
在那種眼神裡,隱約顯露出惡毒的嘲諷,還有發自內心地恐懼。可這只是迴光返照的最後時光,她的眼神黯淡下去,倒地不起。
潺潺地血液從她的身上流出,匯聚成血泊,滲入石板的裂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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錚然的琴聲依舊在狹窄的空間中迴盪,隨著小巷的延伸向著四面八方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