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補一刀?”
“沒事兒,它們喜歡活的……”
血泊裡,少年的意志沉入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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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痛苦地昏睡裡,葉清玄覺得自己落入了深淵。
似乎有短暫的一瞬間,他睡著了,經歷了漫長又短暫的夢,夢到過去的事情
這種突如其來的景象像是回憶,又像是夢境,可遠比以往都要清晰。
那時候天上下著很髒的雪,他也像是現在這樣狼狽。蜷縮在小巷的垃圾裡,撥出最後的熱氣,看著它嫋嫋地在寒風裡消散掉。
這是哪裡的雪呢?他忘記了。
他只記得有聖誕的焰火色彩從遠處升起,照亮星辰。遠處傳來無數人的歡呼,迎接新年的到來。
焰火真好,是火紅色的,看著的時候整個人也像是暖和起來了。或許如果就這麼死掉的話,也不算遺憾。
他茫然地看著雪花從天上落下來,融化在泥漿中。如果感覺到那些從自己身上掃過的冷漠目光,便用盡最後的骨氣瞪回去,惡狠狠地。
直到最後,那些人都走了。
“真可憐啊。”
那些刺耳的話終於消散在無盡地雪中了。寂靜地夜裡,又剩下他孤獨的一人。
在隱約中,他聽見遠處傳來的細碎腳步聲,輕盈地腳步踩碎了雪粉,發出微弱的響動。似是察覺到小巷中的響動,那一條髒兮兮地狗踩著泥漿,站在巷子口看著他。
它的長毛上滿是汙漬,幾乎看不清原本的色彩和摸樣。可層層板結的汙垢裡,棕褐色的眼瞳卻澄淨,倒映著那個小乞丐錯愕的神情。
像是看到了什麼值得注意的東西,它站在小巷口,專注地凝視著他的臉,直到許久之後,無聲地走近了,抬起髒兮兮地前爪,按在他的肩膀上。
那條狗真的很醜,臉上還帶著被其他什麼東西撕咬出來的疤痕,嘴角流著口水,噴出起來的鼻息帶著酸味。
它湊得那麼近,是為了能夠看清楚這個小乞丐的臉,澄淨地眼睛中充盈著什麼,不像是憐憫,也不像是同情。只是不知為何,被這樣的眼神看著,他就平白無故地難過起來。
“看什麼?滾開!”
葉清玄向著它怒吼:“別看我!”
可是眼淚卻不爭氣地流出來了,停不下來。
那一條狗裂開嘴,像是笑了。
“別怕。”
它輕聲叫了一聲,如同這麼說。舔舐著他臉上的雪水,將自己的溫度分給他。像是終於找到了同類,它靠在這個和自己同樣狼狽地乞丐身上,愜意地眯上眼睛,不知何時,靜靜地睡著了。
葉清玄沉默地看著懷中沉睡地狗,許久之後,輕輕地抱住它。
他們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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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一瞬間的恍惚,他從昏沉中睜開眼睛,劇烈地嗆咳。
密閉的空間裡,充滿了惡臭。
像是某個地方的地下室。
鐵銬將他的左手銬在了一根鐵鏈上。吊在一口深井的上面,井的深處傳來了奔流的水聲,惡臭充斥著這個狹窄的空間。
熒光地菌株和黯淡的油燈帶來一點點光,令他看清了四周潮溼牆壁上的苔蘚,也看清了那些鑲嵌在角落中的銅牌。銅牌上已經鏽跡斑斑,可是那個簡單的編號依然依稀可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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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明白了這裡是什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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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阿瓦隆之島上唯一的河流。
它的本體是隱藏在阿瓦隆城之下的巢穴蛛網,在三百年間不斷修建、改造和廢棄形成的迷宮——阿瓦隆下水道系統。
海水從另一側洶湧地灌入其中,然後在水泵和機械的運作之下直達王宮之下,然後浩浩蕩蕩地從錯綜複雜地管道中向四方傾瀉而出。
來時清澈,走時已經邊做濁流,滿是汙水、垃圾和腐爛的屍體。
有人為它起名叫做‘泰晤士河’,因為據說百年之前那位死因成迷的泰晤士親王就溺死在這其中。
這一條暗河幾乎貫穿了整個阿瓦隆,被黑幫和殺手們所鍾愛,因為這是一條會將一切煩惱和痕跡都帶走的河流,不論是多麼慘不忍睹的屍首或者是犯罪證據,只要拋入其中,它就會永遠地帶著那些東西離去。
沒有人能再找回。
當那把匕首刺入胸膛的時候,葉清玄以為自己要死了。可或許真的像是他說過的那樣,有些人的生命太過卑微,就連老天都不想再拿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