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此舉,不免有將北疆拱手讓人之嫌,北疆是大齊的屏障,一旦北疆失守,大赫與神鷹的鐵騎定是勢如破竹,鐵騎踏過之處,血流成河,民不聊生,更甚者,只怕到時就連京師都是岌岌可危。
如此淺顯的道理,沒有人會不懂。
永寧衝進元儀殿時,皇上正與幾個言官商議政事,見到女兒,皇上眉心一蹙,呵斥道;“真是越大越沒規矩。”
永寧默不出聲,徑自跪在了父親面前。
皇上對著那幾個言官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退下,待元儀殿中只剩下父女二人,皇上微微一嘆,對著永寧道;“起來吧。”
永寧沒有起身,只抬眸向著父親看去,她的臉色平靜,唯有眸底卻是暗流湧動,她輕啟朱唇,言道;“父皇,北疆如今戰事緊急,大赫與神鷹聯手,女兒只怕單憑定北侯大軍,無法抵擋胡人鐵騎,還請父皇速速派兵增援。”
聽聞女兒為定北侯求情,皇上的臉色頓時沉了下去,冷聲道;“定北侯以下犯上,已是罪不可恕,朕給他機會,讓他將功折罪,若此番得以打退神鷹與大赫,之前的抗命,朕可以既往不咎。”
永寧暗地裡攥緊手指,尖尖的指甲抵上了手心,她卻察覺不到痛意,仍是道;“父皇,定北侯的確曾冒犯於您,可侯爺對大齊的一片赤膽忠心,卻是天地可鑑,如今兩國聯手,向著北疆步步緊逼,若一旦北疆失守,父皇的江山也會受到威脅,父皇何至於為了一個區區的定北侯,將北疆拱手相送?”
“放肆!”皇上面色一沉,對著女兒斥道。
永寧依舊是跪在那裡,迎上了父親的怒容,字字珠璣;“父皇三思,女兒心知父皇對定北侯諸多猜忌,殊不知自古以來,有無數手握重兵的大將正是因著聖上的猜疑,逼不得已方才鋌而走險,一反了之,女兒以性命擔保,定北侯並無謀反的野心,還請父皇以史為鑑,萬萬不要寒了功臣的心,速派援兵去北疆支援,以固我大齊江山!”
皇上凝視著永寧的面容,卻是一記冷哼,緩緩道:“梁泊昭在北疆素有威名,被當地百姓奉為神明,說他是什麼天神下凡,既是天神下凡,區區大赫與神鷹,又怎能難得了他。”
永寧額角沁處一層冷汗,她聲音清和,溫聲道;“父皇也心知北疆地處偏僻,百姓愚昧無知,定北侯鎮守北疆多年,打退敵國數次進犯,百姓心生仰慕也是尋常,再說北疆距京師相隔千里,一些話又是經過旁人之口傳到父皇耳裡,也只可信個一兩成罷了。父皇怎能輕信這些傳言,而將自己的臣子置於險境?將自己的將士置於險境?將自己的邊疆置於險境?更將大齊置於險境?”
皇上定定的看著永寧,手指無意識的在桌上輕擊著,永寧心頭漸漸湧來一陣不安,她還欲開口,剛喊了一聲“父皇”,便被皇上出聲打斷。
“朕自然不會為了一個臣子,便將大齊的邊疆棄之不顧,你是朕的女兒,又豈可口口聲聲為他人說話,來質問朕,譴責朕?”
“父皇息怒,女兒萬萬不敢。”永寧一顆心撲通撲通的跳著,心思百轉間,卻是倏然一驚,驀然明白了過來。
“父皇既然不會將邊疆棄之不顧,便是早有準備,只等定北侯大軍與神鷹大赫拼的兩敗俱傷時,父皇才會下令,命親信接手北疆,如此一來,既藉著定北侯之手損耗了神鷹與大赫的實力,又可除了心腹之患,定北侯大軍經此一役,必是一蹶不振,至於梁泊昭,也自會因征戰不利,而被父皇問罪....”
永寧的聲音漸漸低不可聞。一顆心卻是冰涼。
皇上的臉色十分難看,眉心緊緊擰著,只喝道;“夠了,永寧,你說的太多了!”
“父皇,”永寧眼底隱有淚光閃過,咬字極輕,“梁泊昭的確是萬里挑一的將才,更為難得的是他一心為國,大齊有如此的棟樑,委實是朝廷之福,父皇萬萬不要被奸臣蠱惑,梁泊昭倘若真有反意,‘定北之亂’時他就反了,又何至於等到此時....”
“韻兒!”皇上動了震怒,卻喚了女兒的乳名。
永寧聽得這一聲“韻兒”,一顆心頓時變得脆弱,她跪在那裡,向著父親挪去,一雙手攥住了父親龍袍的一角,略帶哽咽道;“父皇,算女兒求您,北疆少不得梁泊昭,大齊也少不得他....”
皇上極少見永寧這般脆弱,心裡不免微微一軟,他伸出手將女兒扶了起來,沉聲道;“永寧,梁泊昭對大齊立下汗馬功勞,忠心耿耿,這些朕都知道。朕未曾想過他會謀反,朕在意的,是他若想反,隨時都可以反,這才是最可怕,也是大齊江山最大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