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心裡有些恍惚,直到梁泊昭牽著她回到了客房,才覺得害怕。
她的婆婆,竟是要夫君休了自己,去娶守寡的嫂嫂!
凝香的手指顫起來了,又見梁泊昭一臉陰沉,她更是不敢開口,只默默站在那裡,長長的眼睫覆在那一雙秋水般的眼睛上,垂首不語。
梁泊昭轉過身,見她低著小臉,看那樣子就似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連話也不敢多說,活脫脫是個受了婆婆氣的小媳婦。
梁泊昭將心頭的煩悶壓下,上前握住了凝香的手,見她手面上仍是通紅的一片,顯是方才奉茶時燙的,梁泊昭眼眸一沉,有憐惜之色閃過,低聲問了句;“疼不疼?”
凝香只搖頭,依然不吭聲。
梁泊昭捧起了她的小臉,見她的眼睛滿是悽楚,看著自己時,讓人的心變得很軟。
“怎麼了?”男人的大手在凝香的臉龐上摩挲,掌心的粗糲咯著她的肌膚,卻讓她覺得心安。
“婆婆,要你娶嫂嫂。”凝香的聲音很小,清麗的眉眼滿是哀傷。
梁泊昭有些無奈,“你也知道那是嫂嫂,我又怎麼能娶?”
“那若不是嫂嫂,你就能娶了?”凝香抬起眼睛,眸底有驚懼劃過。
梁泊昭實在是拿她沒法子,竟是笑了;“我已經娶了你,哪還會再娶旁人,即便是個天仙,我也不要,這樣行不行?”
凝香的心總算是安穩了些,可想起婆婆,一張臉又是黯然了下來,輕聲道;“可她是你母親,她的話,你怎麼能不聽啊.....”
“這麼多年,我就從未聽過母親的話,又何妨在多個一次。”梁泊昭淡淡苦笑,說完則是捏了捏凝香的小臉,道了句;“走吧,咱們收拾下東西,回羅口村。”
凝香聽聞這就要回去了,不免有些詫異,“咱們今天就走?”
梁泊昭點了點頭,聲音乾脆利落;“今天就走。”
他們的行禮並不多,左不過幾件換洗衣裳,沒多久就收拾了齊整,兩人剛走出客房,就見秦氏已是在那裡候著了。
瞧見她,凝香不免有幾分尷尬,梁泊昭卻是面色如常,似是方才的那些事從未發生過般,只對著秦氏拱手行禮,沉聲道;“這兩日有勞嫂嫂照顧,泊昭今日攜妻回鄉,往後家中諸事,還勞嫂嫂費心。”
秦氏的臉色依然蒼白,卻十分溫婉和靜,只對著梁泊昭還了一禮,溫聲道;“叔叔請寬心,妾身定會盡心服侍婆婆,家中若有何事,也自當會捎信去羅口村,叔叔不必掛懷。”
梁泊昭心中有愧,也不再多言,又是拱了拱手,說了一句;“告辭。”便欲攜了凝香,大步離去。
走到月洞門時,凝香悄悄回眸,就見秦氏仍是在那裡站著,她白衣勝雪,面目清秀,望著兩人離去的方向出神。
見凝香回頭,秦氏微微一怔,繼而輕輕的笑了笑,向著凝香頷首致意。
凝香心裡有些酸,也是對著她福了福身子,她這次與夫君回鄉,本想著要討得婆婆喜歡,卻不曾想竟是這般的結果,這麼一走,也不知何時才能回來了。
恰在此時,卻見迎面走來了一個老媽子,正是在梁母身旁服侍的,瞧見梁泊昭,就是開口道;“二爺,方才有貴客上門,此時正在堂屋候著,老太太請您速速過去一趟。”
一聽這話,梁泊昭頓住了步子,眉心卻是微微蹙起,他此番回鄉,一路行程周密,也不曾走漏風聲,從前的那些幕僚同袍,也定是不知他在秦州,如此,又有誰能來?
驀然,他想起了一人,心頭頓時一沉,回眸就見秦氏已是跟了過來,對著他道;“叔叔就請見了貴客,再走不遲。”
梁泊昭頷首,只將手中的行禮遞給了凝香,囑咐道;“你先與嫂嫂去偏廳等我,我隨後就來。”
凝香答應著,一顆心卻是怦怦直跳,只隱隱的覺得,這一次,自己和夫君是走不成了。
堂屋。
梁泊昭趕到時,人還不曾進屋,就見一道頎長的身影正站在門口,聽到他的腳步聲,那人回過頭,露出一張年輕俊朗的面孔。
瞧見梁泊昭,那人就是一喜,梁泊昭則是皺眉;“你怎麼來了?”
和惠也不吭聲,只對著堂屋使了個眼色,壓低了聲音道;“阿姊來了!就在裡頭坐著,你老孃陪著哩。”
梁泊昭一震,腳下的步子緩了下來,一雙黑眸向著和惠看去。
和惠擺了擺手;“可不是我透露的風聲,阿姊不知從哪得知你回了秦州,硬是逼著我帶著她趕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