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不知自己能說什麼,即便知曉兒子是真兇,可他小小稚子,她身為母親,又怎能捨得將兒子交出來,供梁泊昭處置?
“冤孽!”梁母喟然長嘆,想起長子,再想起凝香腹中的孩子,頓覺得心肝脾肺,每一處都苦。她將秦氏扶了起來,道;“你帶著康兒回秦州也好,等泊昭回京後,娘再讓他派人去接你們母子,康兒年紀小,不懂事,這事兒咱們娘兩知道就行,可萬萬不能說出去,切記不能讓泊昭聽到丁點風聲,不然,還有康兒的好處?”
秦氏心中愧疚,萬萬不敢在讓康兒在王府裡待下去,只得強自撐著,對著梁母道;“兒媳這就回去收拾行裝,明兒一早就走。”
梁母思量片刻,搖頭道;“不成,她這邊剛出事,你就帶著孩子回秦州,讓人知道了,難免會在背後說閒話,再把這事扯到你和康兒身上,傳到泊昭的耳裡更是麻煩,你這兩日哪也不去,就給我好好的看住康兒,也別讓他再去讀書了,等過了這幾日,看看她這一胎保不保得住再說。”
眼下也實在沒有別的法子,秦氏的眼淚又是落了下來,對著婆婆道;“娘,康兒怎麼會這樣,怎麼會....”
梁母眼眸也是浮起一絲黯然,只道;“若不是泊昭當年砍了泊明,康兒有爹爹照顧,又哪會....”
梁母說到這裡,也是說不下去了,將長媳送走,又是匆匆趕到了凝香的宅院,親自坐鎮守著,只盼著凝香腹中的孩子能夠保住。
凝香醒來時,正值深夜,眼見著兒媳睜開眼睛,梁母微微鬆了口氣,凝香見到婆婆,頓時低低的喊了一聲;“娘...”
梁母為她將被子掖好,道;“你放心,孩子好端端的,御醫明兒一早還會再來給你安胎,你什麼也甭想,御醫讓你做什麼,你便做什麼,聽到沒?”
得知孩子沒事,凝香的臉色漸漸有了幾分血色,不在像之前那般蒼白。
“你這孩子,也真是多災多難。”梁母感慨,因著熬夜,一雙眼睛也是通紅。
凝香看在眼裡,只輕輕的說了句;“娘,我又給你添麻煩了...”
說完這一句,想起白日的事,凝香心裡仍是怕的慌,她竭力不再去想那幾只死貓的慘狀,念起自己那般不中用的被嚇成這樣,便是悔恨與自責,忍不住的想要掉淚。
梁母心裡也不是滋味,又見凝香這般可憐兮兮的,也是生出幾分不忍,只道;“別再哭了,好在孩子無事,大夫說你不能顛簸,這段日子都要靜養,北疆也是別去了,好好兒待在府裡養胎吧。”
凝香也知自己的情形定是不能去北疆找夫君,聽婆婆說起,哪裡會說不好,只點了點頭。
梁母眼珠一轉,又道;“白日的事,娘也查清楚了,是你屋子裡的一個婢女,嫉妒泊昭對你的專寵,才使了這等手段來害你,娘也為你出了氣,將那婢女送到刑房,日後,這事就你也別再想了,安心養胎才是正經。”
餘下的幾日,凝香下身的血一直不曾止住,宮裡的太醫來來回回,即便梁母曾安慰自己孩子無事,可凝香也還是察覺到了胎兒的情形,她幾乎已經心死,若這孩子再保不住,只情願跟著孩子一道去了。
這一日,待太醫院的院判為她把完脈,雖然院判一聲未吭,可凝香瞧著他眼底的沉重,心裡也是知曉了一二,她的孩子,並不好。
她的心涼了下去,幾乎不再抱有希望,只軟軟的躺在榻上,睜著一雙眼睛,空洞無光。
“王妃好好歇著,待明日老夫再來。”院判收拾了藥箱,起身告辭,剛欲轉身,卻見凝香支起了身子,那一頭長髮似水,披在她身後,籠著她孱弱的身子,她的嘴巴蒼白,吐出了一句;“大人請留步。”
院判站住了身子。
凝香對著一旁的侍女,指了指床前的一個楠木箱子,細弱的開口;“那裡頭,有一盒安胎藥,你拿出來,給大人看看。”
侍女不解其意,依言開啟了箱子,尋了一番後,果真在箱底瞧見了一個精緻的木盒。
“王妃,是這個嗎?”侍女將藥盒遞到了凝香面前。
這一盒藥,還是當初她懷第一個孩子時,睿王遣了紅妝送來的,她沒敢吃,卻也沒扔,一直擱到了現在,卻是再也顧不得了,也不知怎的,腦子裡靈光一閃,想起了這盒藥,便讓侍女拿了出來。
而當院判開啟藥盒,將那藥丸攤在手心,先是細細察看,而後又是擰了一小塊,放在嘴裡輕品,繼而,凝香清清楚楚的瞧見了他眼底的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