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里,圍繞著一堆纏結的管子和煙囪,那是由內部噴出的礦物鹽水沉澱而成的。在大自然鑄造的哥特城堡之外,又黑又燙的液體仿如由某個極具力量的心臟搏動,以緩慢的節律上噴。它們就象血液,是生命存在的最可信標誌。
沸騰的液體把自上面滲入的嚴寒驅散殆盡,在海底形成了一座溫暖的小島。同樣重要的是,它們還從木衛二內部帶來了所有生命所需的化學物質。那兒,在一個沒人預想其存在的環境中,蘊藏著豐富的能量和食物。
然而這是可以預見到的,他憶起就在他的前生,與此相同豐饒的海底熱源也在地球深海的海底被發現。在這裡,它們是對更遼闊的疆域而言的一份厚禮,而且具有更豐富的多樣性。
在“城堡”彎扭的圍牆附近的熱帶地區,有一些蛛網般纖弱的結構,看上去象植物,但大多數能夠移動。那些奇特的黑蛞蝓和蠕蟲在其間爬行,一些以植物為食,另一些直接從周圍的含礦水中吸取養料。離熱源——溫暖著周圍生物的海底火山——更遠的地方是一些更強壯、更充滿活力的有機體,與螃蟹和蜘蛛沒有什麼不同。
生物學家也許會蜂湧而來,終其一生研究一片這樣的小綠洲。不同於古生代的地球海洋,這裡不是一個穩定的環境,因此,進化在此飛速進行,大批光怪陸離的奇形怪狀應運而生。但它們都在無法抉擇地走向消亡,遲早,生命之泉會衰弱直至枯竭,只因推動它的力量又將據點移向了別處。
當他一次又一次漫步在木衛二海底時,他看到了這種悲劇的明顯徵兆。難以數計的環形區域內散落著骨骼和礦物包裹著的生物殘骸,整段章節的進化歷史被從生命之書刪除了。
他看到了足有一人大、象旋繞的喇叭一樣巨大而中空的貝殼。各種各樣的蚌類——雙瓣殼,甚至三瓣殼。螺旋狀的石頭寬度有好幾米,看上去與白堊紀末地球海洋中神秘消失的菊石有驚人的相似之處。
他在深淵的表面來回往復,不停地探索、搜尋。他所遇到的眾多奇景中,最壯觀的大概要數一條發光的熔岩河,它沿著一條下陷的峽谷延綿了數百公里。這個深度的壓力如此之大,以致與熾紅的岩漿緊密接觸的水都不能升騰變為蒸汽,兩種液體因此共存一處,保持著不穩定的休戰狀態。
在這另一個星球,非人類的參與者在人類出現之前很久就上演了一出類似出埃及記的故事。如同尼羅河為沙漠中的一條狹窄走廊帶來了生命一樣,這條溫暖之河也使木衛二的深淵充滿生機。在沿岸不超過二公里寬的狹長地帶上,一簇又一簇的生命在進化、繁衍和消亡。但至少其中一種曾留下了身後的一點遺蹟。
最初,他以為那不過是另一種包裹著所有排熱孔的礦物鹽外殼。然而,當他靠近一些時,卻發現那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智慧生命建造出的某種結構。也可能是本能所為,地球上就有白蟻建造的威嚴城堡以及蜘蛛編織的精巧蛛網。
曾在此生活過的生物體形必定相當小,因為唯一的入口僅有半米寬。那入口——通往一條厚壁的坑道,每條坑道上面都高高堆疊起一堆堆石頭——顯示了建造者的意圖。它們於離那熔融的木衛二尼羅河岸不遠處,在搖曳的微光下修建了城壘,而後消失了。
它們不可能消失了好幾個世紀。城壘的厚牆是用帶稜角的巨石修造的,那意味著採集所需的大量勞力,現在上面只覆蓋著薄薄的一層礦物沉積。一件證據證明了這個要塞為什麼被廢棄。屋頂的一部分已經坍塌,可能是由於不斷的地震,在水底環境下,沒有屋頂的城堡對敵人敞開著大門。
沿著熔岩河,他再也沒發現其他智慧生命的痕跡。然而有一次,他吃驚地看見一個象爬行的人的生物——只除了沒有眼睛和鼻孔。它唯一具備的是張巨大的沒牙的嘴,不斷吞嚥著,從周圍的液體中吸取營養。
沿著深海沙漠裡這條繁榮的狹長地帶,整個文化、甚至文明可能崛起和消亡過,軍隊可能在木衛二的坦博蘭(中世紀某征服者。——重校者注)們或拿破崙們率領下踏上(遊過)征途。而這個世界的其他部分對此無從知曉,因為這些溫暖之源彼此隔絕,如同天上的群星。那些靠熔岩河取暖、在排熱孔四周覓食的生物,不可能跨越橫亙在孤島間的嚴酷漠野。如果它們中曾產生出史學家和哲人,每一種文明都會據此深信它們在宇宙中是獨一無二的。
然而綠洲間也並不完全是生命的空白,有更勇敢的生物挑戰過它的嚴酷。在頭頂上方經常遊動著木衛二的類魚生物——猶如最新型的魚雷,由豎直的尾鰭提供動力,身體側面的鰭狀物掌握方向。與地球海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