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天氣說變就變,夜裡子時,天空便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莫名的,給京城籠罩上一層沁骨的涼意,朦朦朧朧的,壓抑得人心底悶得慌,卻又無處發洩,只能任由那一口濁氣堵在胸口。
如絲的雨點一縷縷的劃落在屋頂的瓦片上,一陣細微的聲響隨之隱隱傳來,讓人一聽,胸口仿若被貓爪撓著一般,難受得很。
安離玥醒來的時候,眼前便是這麼一副光景。
屋內,燭臺上的燈火已經快要燃盡,可它還是有一下沒一下的撲閃著,似是在抗議著什麼,頑強的用自己微弱的光芒照耀著這個除了她之外,空無一人的房間,怎麼也不捨得帶走深夜中的最後一絲光芒。
平躺在床上,安離玥的傷勢雖然不是很嚴重,但只要她一動,她還是感覺得到自己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不痠痛的,那是一種體力和內力都嚴重透支的痠痛。
腦海裡忽然浮現起御書房的那一幕,不同於當時的情緒崩潰,此時安離玥的心裡很平靜,似乎在這兩年來,沒有一刻是這麼平靜的躺著的了。
在此之前,她不是沒有懷疑過什麼,只是心裡害怕,不願也不敢去承認。今夜之事,也算是她給自己一個交代了。
可是,為什麼她還活著?
想著想著,眼角的淚水便不知不覺的滑了下來。
恍惚間,房間的門“咯吱”一聲被人從外面推了進來。
一進門,安凝碧便看見安離玥一動不動的睜著眼睛,神情恍惚的望著前方,不知道在想著什麼,而眼角處則是掛著一道明顯的淚痕,顯然是想到了什麼傷心的事情。
“小姐,你醒了。”走上前去,安凝碧關心的道。
聽到聲音,安離玥本能的偏過頭看了安凝碧一眼,然後又恍恍惚惚的回過頭,好像什麼都沒有看見,一點反應都沒有。
那什麼都不在意的模樣看得安凝碧的心一陣狠狠的抽痛,即便平時的她對待事情再怎麼雲淡風輕,清靈的眸底此時也不由得劃過一道傷痛。
人生在世,最害怕的不是求而不得,也不是什麼仇深似海,而是生無可戀。一個人活著,若是什麼念想都沒有了,那和行屍走肉有什麼區別?
在給她把脈的時候,安凝碧心裡最擔心的就是如此,然而最害怕的還是發生了。
窗外的雨絲還在漫天蓋地的鋪灑著,席捲起秋天的涼意一陣一陣的傳了進來,惹得安凝碧的一顆心也涼涼的,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時間彷彿停止了一般,安凝碧就這樣靜靜的看著睜著雙眸,連眨也不眨一下的盯著前方的安離玥,一抹酸澀的苦笑慢慢的爬上她的唇角,讓天地也為之失了所有豔麗的色彩,連帶著周圍的空氣也變得稀薄了起來。
艱難的扯了扯嘴角,安凝碧想要開口說點什麼來勸勸她,安慰她,卻發現自己一個字都說不口,只有滿地的餘殤。
過了好久,久到安凝碧都要懷疑安離玥是不是怎麼了的時候,一道沙啞無比的聲音,夾雜著一絲似有若無的希冀,恍若從天際傳來一般,恍然傳進安凝碧的耳中:“方才是否有人來過?”
訝異的抬眸看向安離玥,安凝碧的心突突的跳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剛才竟然聽到她說話了。
驚訝了一瞬,安凝碧忽然想起蕭風方才離開時所說的話——不要讓她知道我來過。
眸光微閃,安凝碧斂了斂神,下意識的隱瞞了真相:“回小姐,沒有。”
“是嗎……”低低的呢喃了一聲,安離玥的眸底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痛苦和失落。
將她失落的神情看在眼裡,安凝碧心下微疼,當下有種想要告訴她一切的衝動。可是最後,理智還是戰勝了衝動,她終究沒有將事情的真相告訴她。
又過了好久,安離玥一直都閉著眼睛,最後,她才張口道了句:“你回去吧,讓我一個人靜靜。”
在這個世界上,有些事情是外人想幫也幫不了的,而安凝碧也知道,安離玥心中的那一道坎,除了她自己,沒有人能夠幫她。是以,安凝碧沒有再多話,應了一聲,便退了下去。
房內的燭火還在虛弱的閃爍著,不多時,終於流光了所有的淚水,化成灰燼,讓屋內所有的光芒全部付於黑暗。
與此同時,蕭風的房間。
“為何不與她相認?還是說,你打算瞞著她一輩子?”看著已然戴上面具的蕭風,安默塵上前,與其並肩而立,而後望著窗外的朦朧細雨,輕聲開口。
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容,蕭風在心底哀嘆一聲,道:“相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