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薛明盛繼承了家業,是指定的接班人,對薛老太太,也只能更尊敬,不能有絲毫怠慢。
而薛老爺子,在得知夏美雪失蹤的時候,一向不太硬朗的身子就轟然倒下,本來就還臥床不起。如今又知道了薛朗遇難的訊息,直接便昏了過去,大夫來看過後,又搖頭又嘆氣,直言怕是凶多吉少。
雖然薛家有的是好藥材,但如今薛老爺子也已經是到了油盡燈枯,用千年人參吊著命,吊一天是一天的時候。
反而薛老太太,在為薛朗哭過一場後,反倒是冷靜下來,沒有如楚靈風想的那般崩潰。
楚靈風去交庫房鑰匙的時候,薛老太太正靠在軟榻上閉目養神,整個人像是被噩耗打倒了一般,半天的時間,卻像是老了十歲。一貫整齊的鬢髮都有些凌亂,頭上的珠釵也都下了,只用根木簪子隨意的挽了頭髮。
去了一身華服,精緻的裝扮,薛老太太也就去了那一股雍容華貴之氣,和尋常人家的老太太沒什麼不同。
看著薛老太太,楚靈風也不禁嘆了口氣。
人生最悲哀的事情,莫過於白髮人送黑髮人了。晚年喪子,這痛雖然楚靈風沒有經歷過,但可以想象。
在門口沉默的站了一會兒,楚靈風輕輕地嘆了口氣走過去,先是將手中的鑰匙放在了桌上,道:“老太太,這是庫房的鑰匙,我們今天就搬走了,這鑰匙,我交還給您。”
薛老太太睜開眼,顯然是經過緊急處理的。但是眼眶還是有些紅腫。她看了看桌子上的鑰匙,並沒有去拿,反倒是伸手搭在楚靈風的腦袋上,輕輕的揉了揉,然後有些傷感的道:“你們要搬出去,是明盛讓你們搬出去的嗎?哎,連你們。都不要我這個老太婆了?一個一個的。都要走了。”
“我們怎麼會不要老太太呢?”楚靈風將薛老太太的手握在手裡:“但是將家業交給二少爺繼承,這是公公的決定,名揚也沒有辦法。名揚和二少爺的關係。老太太也是清楚的,留下來不過是自取其辱,走了反而能自在些。”
“是啊,走了也好。”薛老太太雖然十分不明白薛朗的這個決定。但是站在薛明揚的立場,卻是瞭解的。現在不自己走。難道等著被薛明盛趕走麼,沒必要丟這個臉受這個氣,還是自覺點的好。
楚靈風笑了笑:“老太太,還記得我上次跟您說的話嗎?”
薛老太太這幾日經歷太多。腦子一時有些轉不過來,有些懵了一下:“你上次說了什麼?”
“我讓您一定放寬心。”楚靈風道:“薛府裡無論發生了什麼事,無論誰在誰不在。您都是老祖宗。老爺不在了,還有少爺。大少爺離開了,還有二少爺。”
“二少爺。?”薛老太太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搖了搖頭:“指望她?”
薛老太太心裡敞亮著呢,雖然她是老祖宗,身份尊貴,在薛家裡,按理來說,誰在她面前都要低頭。但形勢比人強,她知道自己這些年從未對於珊娜母子好過,這會兒他們母子當了家,想要對她好,那真是嘴上說說的話,是不可能的。
大宅門裡的水多深,可能再沒有人比薛老太太更清楚了。當家掌權的人想為難一個人,方法實在是太多,即使面上客客氣氣的,今天給你使個絆子,明天使個絆子,就足夠你操心的了。
而且薛朗死了,突然死了,死於意外。而在這之前,薛朗已經開始著手將家裡的生意交給薛明揚了,現在卻又突然變了卦。
薛老太太不願意將自己的孫子想的那麼複雜,但事情卻偏偏那麼巧合,叫她不多想都不行。
看著薛老太太一臉的苦相,楚靈風微微一笑道:“我知道老太太想什麼,老太太,您放心,薛明盛的事我不敢說,但是薛明揚的主,我是可以做的。薛明盛是您孫子,薛明揚也是,若是有一天,老太太跟薛明盛過得不順心了,自然也可以跟著我們過。外面的宅子,現在雖然沒有薛府敞亮,但我相信名揚,即使另起爐灶,從頭開始,也終有一日可以重振薛家的繁盛。歸根到底,薛明揚才是正室嫡子,才是薛家正統,不是嗎?”
楚靈風可不是個由著人欺負的好性子,這一局,他們算是失算一步,栽在了薛明盛手裡。但她從來沒有打落牙齒和血吞的習慣,而是從哪裡跌倒,就要在哪裡爬起來。誰讓她跌倒,她就要把誰埋了。
只是楚靈風的一番話,卻叫薛老太太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她攏了攏耳邊有些亂的頭髮,道:“靈風,你說的可是真的。你們出了薛府,可是天高皇帝遠。你可就是福利的女主人,你還願意我這個老婆子去添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