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的效率很高,雖然是一大疊卷宗,可他和兩個隨從很快就看完了,按照程式,他只需要在上面簽字蓋印,這個案就算是結了,趙旭也等著他這樣做,可是他卻沒有。
孔潛不喜歡寒暄,說話辦事一向是開門見山,“趙大人,此案尚有幾個重要疑點,不能結案,不知你可有發現?”
趙旭一怔,隨即滿臉疑惑,“尚書大人,寒子鈺當街行兇殺人,手段殘忍,民憤極大,證據確鑿,案情明確,街坊鄰居皆可為證,何來疑點之說?”他心底暗忖,莫非孔潛是想朝激憤殺人的方向引導,讓寒子鈺最後落個從輕發落?這倒也不是不可能。
孔潛是刑獄行家,經驗豐富,從厚厚卷宗中一眼就發現了最大的破綻,說出來的話也句句直中要害,“沈家黃氏身上的確有幾處劍傷,與寒子鈺所使的利器形狀相符,但這些傷口都不足以致命,真正的致命傷是那穿胸一劍,可仵作驗屍的結果卻顯示這一劍的傷口寬二寸三分,可寒子鈺所使的劍寬度只有二寸,與死者傷口不符。”
趙旭一聽,心底大驚,在他心中,此案已經是鐵案,連細細翻閱卷宗都沒有必要,想不到孔尚書的眼睛這麼毒,問出了這麼致命的問題,他一時不知如何應對,只是笑得有些不自然,故作驚訝道:“有這種事?”
見趙旭這樣輕描淡寫,孔潛厲光一閃,讓趙旭手心發緊,不敢直視孔尚書的逼人目光,不自覺看向一旁彷彿並沒有聽他們在談論什麼的世子爺,忽然覺得後背一陣陣冰寒,他以前也曾聽說過這位世子的傳說,總覺得不過是徒有莽夫之勇的武人罷了,何況已經成了殘廢,又有何懼?但現在見到他,不知道為什麼,總有一種沒來由的心慌。
趙旭當了多年的京兆府尹,並非任人詢問,不知應對,很快就想到了自我開脫的辦法,“當時寒子鈺會不會連續刺了幾劍,又或者是換了別的利器?再或者會不會有別人幫忙?所以才造成了傷口不符的假相?”
孔潛面色一怒,目光冰寒地看著趙旭,說出口的話已經極重,“趙大人,人命關天,若無實據,豈能憑空揣測?據你呈上來的奏報,寒子鈺不忿黃氏連日辱罵,一氣之下,將其殺害,一個身負武功年輕力壯的青年男子,一個是隻會逞口舌之快的婦人,既然寒子鈺是在極度憤慨之下,手中又有利器,要殺黃氏,簡直易於反掌,還有什麼必要假手於人或者再換利器?何況,就算真的有別人幫忙,為什麼你的卷宗裡面絲毫沒有體現這個疑點?”
孔潛步步緊逼,一席話逼得趙旭說不出話來,他嚥了咽口水,囁嚅道:“但有眾多人證證明寒子鈺殺了黃氏…”
孔潛冷哼一聲,“這些證言我全都看過了,的確是有人看到寒子鈺仗劍衝出寒府,也的確有人看見寒子鈺追上了黃氏,的確有人聽到黃氏慘叫了幾聲,但自始至終並沒有人看見那穿胸一劍是寒子鈺所刺,此案明明缺少最關鍵的人證,還說什麼證據確鑿?”
趙旭臉色白了一白,忽然冷汗涔涔,堂上的氣氛越來越凝重,在一個明察秋毫的刑獄高手面前,他再次陷入了不知道如何應對的境地。
孔潛為人正直,言行正派,光明磊落,見趙旭如此草菅人命,心頭早就積蓄了一肚子怒火,說起話來也更加毫不客氣,“此案疑點重重,破綻百出,依我多年的辦案經驗,殺害黃氏的兇手很可能另有此人,企圖嫁禍寒子鈺,這麼明顯的一個局,你難道一點看不出來嗎?”
趙旭有點發慌了,只覺得冰冷滲骨,周身的血液幾乎都要凝結了,臉色煞白如死屍,誰會去注意刀口那細微的差別?
面對孔尚書如利劍般的眼睛,他嗓子發乾,咬牙道:“尚書大人,許是仵作上了年紀,一時寫錯了也說不定,可能將兩寸誤寫成了兩寸三分…”
孔潛見這個時候趙旭還在東拉西扯,企圖混淆視聽,猛地一拍桌案,鬍子都氣得抖動起來,怒極反笑,“好一個”一時寫錯了也說不定“趙大人啊趙大人,人命關天,你可是說得好輕巧?身為京兆府尹,朝廷命官,本應為百姓謀福祉,去偽存真,撥絲抽繭,還百姓一個公道,如今事關人命大案,你竟然如此敷衍了事,稀裡糊塗放縱真正的兇手逍遙法外,難道你京兆府向來就是這麼辦案的?”
在孔尚書高壓之下,好在趙旭手中還有一把殺手鐧,他強作鎮定,“寒子鈺本人已經認罪,承認是他殺了黃氏,他畫押的證詞也在卷宗裡面,尚書大人可曾看過?”
孔潛臉部肌肉一拉,更是面寒如霜,“辦案要律,重證據不重口供,難道趙大人不知嗎?這份證詞我當然看過,可根本無法解釋傷口不符的事情,莫不是你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