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光閣的水沁亭,雲煙籠罩中,面對面地坐著兩個清絕身影,一個白衣墨髮,一個緋色翩然。
寒菲櫻的臉上始終淡定無波,今日東方明玉是來找她的,既然他已經知道了,自己也就沒有必要藏著掖著,但自從玉公子洞悉真相之後,兩人再次面對的時候,氣氛就多了一種微妙的尷尬。
為了掩飾這種尷尬,寒菲櫻主動給他倒了一杯茶,雪山雲霧翠的香氣嫋嫋飄起的時候,多多少少緩解了原本的凝澀氣氛。
最後,還是東方明玉打破了沉默,盯著眼前容顏如花的女子,忽然自嘲一笑,“終於看清楚你的真實容貌了,江湖上不知有多少人暗中揣測過你面具下的容顏?”
寒菲櫻淡淡一笑,卻沉默不語,餘光瞥見他的眉宇,雖然在笑,可臉上呈現說不出的落寞,深秋的光影勾勒出他俊美的側影。
儘管自己有妖孽這個龍騰王朝第一美男子的丈夫,可她也不得不承認,玉公子是位極為出色的男子,東方府的權勢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因為玉公子的美名才名,正是因為這樣,才使得他那麼搶手,一位又一位的公主希望能下嫁給他。
天家恩賜,皇室公主,對別人來說是天大的福分,求之不得,可對他來說,卻是一種桎梏,那種他極力想擺脫的命運的桎梏。
東方明玉握緊手中的茶杯,心頭越發空虛,任由孤獨在心中蔓延。
雲蘿公主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對於雲蘿公主,東方明玉心中一點多餘的情緒都沒有,後宮爭鬥,他不是不懂,只是他從來都不是宅心仁厚之人,也犯不著拿出多餘的同情去對待任何不相干的人。
對於雲蘿公主的事情,母親還是覺得有些遺憾,但對於他來說,卻是不著痕跡地鬆了一口氣,因為他心中已經有了喜歡的人,可喜歡的人卻是不能相守的,而且是不能訴說的單戀。
深秋的承光閣,華美如仙境,這個地方,東方明玉一點也不陌生,這裡有了世子妃,無論春夏秋冬,永遠是生機盎然,花影疊翠,令人流連忘返。
手中的茶漸漸涼了,涼得沒有一絲溫度,東方明玉手心不自覺一顫,他一直想找的人,居然就在身邊,但註定和他無緣,可他分明才是先遇到公子鳳的那個人,緣分的事情,也許並沒有先來後到之說,可心中還是忍不住這樣去想。
眼前的大花蕙蘭謝了又開,開了又謝,像極了他不能訴說的情愫,也不知道到底是自己錯過了她,還是她錯過了自己?
遙想當年,他們在邊境小鎮初見的時候,那個時候的公子鳳,狂妄,傲然,清高,自信,霸氣十足,瞬間就吸引了東方明玉的視線,連他這個自視甚高的世家貴公子也忍不住佩服這樣一個江湖匪首的勇氣。
那個時候,他從未想過,讓匪人毛骨悚然的公子鳳竟然是個女人,一個女人竟然會有這種威武霸氣的氣勢,一個女人,居然能在江湖上呼風喚雨,號令群雄?
想著想著,東方明玉發現自己又走神了,直到一杯冒著熱氣的清茶又送過來的時候,他才下意識地抬頭,正好撞到了那張如同初荷新月的臉龐,心頭忽然有種從未有過的慌亂。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惆悵從心底緩緩升騰起來,澀澀的微疼。
曾記得,山林夜晚,她陪他喝酒的快意歡暢,不醉不歸。
曾記得,她那輕快的語調如空谷的清音,“想要拒婚沁雪的婚事,辦法嘛,當然有的是,就看你選擇哪一種了?”
見他猶豫,他露出淡淡的不屑,“你們這些世家公子,講究就是多,死要面子活受罪!”
…………
那些鮮活的記憶無比清晰地跳出來,曾經他孤獨的靈魂只為這個男人開啟過,可萬萬想不到,為之追逐的男人竟然是個女人,還沒來得及欣喜若狂,就發現,這個女人是他最不能肖想的女人。
心中那原本重重疊疊的謎團驟然散開的時候,並沒有如釋重負的輕鬆,而是一種說不出的沉重。
誤以為遇到了人間春色,卻想不到只能南轅北轍,她一直都在,只是,從來都不屬於他。
良久,東方明玉終於擠出一絲艱難的笑容,故作輕鬆道:“其實,我是來向你辭行的。”
寒菲櫻的手一抖,“辭行?你要去哪裡?”
東方明玉看著她妖冶容顏,極力忽視心中的落寞和疼痛,輕描淡寫道:“最近兵部有趟公務,我要離開京城一趟。”
寒菲櫻意識到了什麼,微微頷首,“也好,長期在京城,難免被舊人舊物羈絆了視線,若能出去走走,海闊天空,或許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