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皇后再次到了那個泛著陰森詭異氣息的地方,緩緩步入那個如同監牢一樣的地下室,如果不是偶爾驚慌逃竄的老鼠,幾乎都會忘記這裡還有生命氣息。
視線昏暗,牆角是一堆破草,如果不是藍芙蓉偶爾動一動,誰都會以為那是一個完全沒有氣息的死人。
聽到外面的響動,枯草中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一個枯瘦的身影從裡面爬起來,身體和亂草混為一團,分不清到底哪裡是人,哪裡是草。
一個看不出年齡的女人,破敗枯槁,只有一雙眼睛偶爾閃動一下,象徵她還是活的,皇后今日心情很好,莫名地燃起舊日情懷,忽然想起來見一見這個故友。
發黴的氣息中,皇后微微掩著鼻翼,從金碧輝煌的坤寧宮來到這汙穢不堪的地方,她需要一段時間來適應。
昏暗中,響起藍芙蓉陰測測的笑聲,“尊貴的皇后娘娘,你終於來了。”
皇后皺了皺眉頭,藍芙蓉雖然被關起來了沒錯,可這裡又不是地牢,有必要把日子過成這樣令人作嘔的模樣嗎?
藍芙蓉雖然半人半鬼,但犀利的目光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皇后臉上的笑意,微含譏誚道:“看來你的心情不錯?”
皇后並不否認,坦然道:“是啊,很久沒有這樣的好心情了。”
藍芙蓉呆滯的眼神轉動了一下,透出幾許分明的亮光,“這麼說,你答應我的事情也快到兌現的時候了?”
皇后看著那些五顏六色的瓶瓶罐罐,黛眉掠過一道厭惡,慢條斯理道:“什麼事?”
“難道你想賴賬?”藍芙蓉渾濁的眼神驀然發出兩道毒蛇一樣的光芒,陰狠地盯著皇后雍容華貴的臉龐。
她和皇后是同齡人,曾經都是如花似玉的少女,可如今兩個人已經是天差地別,不可同日而語,皇后養尊處優,已經做了祖母的人了,可看上去也不過是四十出頭的婦人,可她就不同了,渾身上下已經沒有一點人樣,面容枯槁,頭髮如叢生雜草,乾枯發黃。
遙想當年,她也是人人敬仰的百毒教聖女,有著令人驕傲的花容月貌,可她現在都不敢照鏡子,不願面對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如果不是心存最後一點執念,她根本就支撐不下去,這樣的日子,和百毒教萬蛇噬藥的痛苦好不了多少。
面對藍芙蓉仇怨的光芒,皇后只是淡淡一笑,輕描淡寫道:“這麼多年過去了,你的脾氣還是一點沒改,不過開個玩笑而已,放心吧,你就快見到曙光了。”
見皇后這樣說,藍芙蓉略微放了心,眸光轉為希翼,又帶點不安,猶豫半天,終於問出口,“那個人呢?有他的訊息嗎?”
皇后知道她說的那個人是當初得到了她的身體之後又隨意拋棄的男人,淡漠道:“他死了。”
什麼?藍芙蓉的身體劇烈一顫,淡漠的臉上如冬天結冰的湖面裂開了一條縫,脫口而出,“不可能。”
皇后早就預料到藍芙蓉的反應,輕飄飄道:“怎麼不可能?他是雪族的人,雪族之人從來不允許與外界通婚,他不但與你有了關係,連孩子都有了,雪族當然容不下他。”
是嗎?藍芙蓉臉部肌肉劇烈顫抖,幾乎枯竭的眼眶裡面落了幾滴眼淚,卻不願意皇后看見她的脆弱,倔強地別過臉去,看著黑漆漆的斑駁牆壁,極力希望可以看出一個窟窿來。
這個動作在皇后看來十分可笑,為了一個始亂終棄的男人,值得嗎?
不過皇后並不想和藍芙蓉討論這個問題,對一個已經走火入魔的女人,沒有任何理智可言,任何道理都講不通。
他死了?藍芙蓉想起那些千纏百繞的往事,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她鷹一樣的爪子恨不得抓住皇后問個究竟,淒厲地大喊,“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一定是騙我的,對不對?”
看著這個幾乎瘋狂的猙獰女人,皇后眼中終於掠過一絲輕如鴻毛的同情,不過很快就消失殆盡了,慢慢道:“我為什麼要騙你?事到如今,有什麼意義嗎?”
藍芙蓉幾乎絕望,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落在她幾乎看不出顏色的衣服上面,一片片泅開。
雖然他得到了她的身心之後,有一天忽然不辭而別,可她一直都在自欺欺人,堅信他是有苦衷的,正是因為這不得已的苦衷,才不得不離開她,他一定如他說的那樣是愛她的,還為她描繪過一副美妙的未來畫卷,他們畢竟有過那樣一段甜蜜的過往,是藍芙蓉這個百毒教聖女單純孤寂的生命中不多的璀璨色彩。
她淒厲的哭聲在黑黝黝的房間裡面彌散開來,乾啞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