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轉為憐憫地看著李燕珺,這目光讓李燕珺渾身不自在,滿腹狐疑,“你看什麼?”
寒菲櫻唇角輕揚,“讓我來告訴你吧,京城裡面有顏績大將軍,他是世子爺的恩師,早有”用兵如神“的美譽,而且,達官貴人府邸的府兵已經調集起來,分佈在各城門,還有京城裡數萬百姓,也並非全是手無寸鐵之輩,其中不乏像我二哥這樣的年輕義士,叛軍攻城,京城危在旦夕,他們願為朝廷拋頭顱灑熱血,不過短短几天時間之內,城裡已經聚集萬餘民兵,你真以為武安侯攻下京城不過是朝夕之間的事情嗎?”
李燕珺眼眸驀然抬起,手心不自覺緊握,但依然保有自己固有的尊嚴,不屑道:“一群烏合之眾,在訓練有素的京畿將士面前,能做得了什麼?”
寒菲櫻彷彿早就看透了李燕珺的心思,她已經密令二哥寒子鈺在京城中募集希望報效國家的義士,共同抵抗叛軍,事情進展得很順利,這又是一支不可忽視的力量,淡淡道:“這些青年義士,大多身強力壯,還不乏武藝高強的江湖人士,並不缺乏對敵經驗,再加上最善於練兵的顏績大將軍在,他們的力量,可比你想象得要大得多。”
李燕珺額頭的汗珠又開始滾落下來,寒菲櫻視若無睹,繼續道:“城門堅固,素來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再加上城內糧草充足,莫說抵抗十天半月,就是抵抗半年又有何妨?但武安侯就不一樣了,他麾下將士的軍餉可都是朝廷發放的,如今一起兵反叛,自然會斷了供給,當然,以武安侯的家底,一時半會自然也是支撐得起的,但時間長了,誰都耗不起,那可是十萬大軍的軍餉,如果將士的軍餉不能順利發放,你說會有什麼後果?”
李燕珺的臉色更加慘白,她忽然意識到,寒菲櫻一直沒有說一個人的去向,而以她的敏銳,自然是察覺到了,蕭天熠一直沒有出現,定然是突圍出去搬救兵了,若是城內的情況真如寒菲櫻所說,的確可以拖上十天半月,如果蕭天熠再調來大軍,那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寒菲櫻說的情況真真假假,現在利用李燕珺對外界的不知情來糊弄她,當然,城內的情況絕不是像自己所說的那樣樂觀。
李燕珺沉吟不語,武安侯倉促之下起兵,定然準備不周,顏績,東方明玉,蕭天熠,寒菲櫻,個個都是人物,若是蕭天熠在最短的時間內搬來救兵的話,那結果是什麼,她不敢再往下下去。
瞥見寒菲櫻似笑非笑的目光,李燕珺心下一橫,“鹿死誰手,依然未知,就算是這樣,我還是寧願賭一賭,誰知道最後勝的到底是你們,還是我兄長?”
寒菲櫻嫣然一笑,目光沉靜道:“你不用自欺欺人,其實你心裡很明白,武安侯安逸多年,不知道多少年沒有真正迎敵了,何況這次倉促起兵,多有不周,不要說外部,就是京畿軍內部,都有無數對起兵呈異議者,當然,這些人已經被他殺了不少,但內部分崩離析之勢是早晚的事,這些軍士,雖然大部分臣服於武安侯,但更多的是臣服於皇上,臣服於朝廷,此次驀然起兵貿然圍城,京畿軍內部也不是鐵板一塊,大敵當前,最忌諱的是軍心不穩,而城內又是萬眾齊心,還有世子爺威名在上,你以為武安侯真的有勝算嗎?”
要說動李燕珺這樣心堅如鐵的女人,絕不是一件易事,寒菲櫻來清思院之前,已經做足了準備,無論有多難,她都要首先動搖這個女人的意志,這是接下來的計劃中最關鍵的一步。
李燕珺就算身在清思院,與世隔絕,可也知道寒菲櫻所言非虛,心頭忽然漫過一陣陣無邊無際的絕望,遠航的狠毒已經超乎自己的意料之外,她沒有再對遠航有任何指望,只希望李家平安無事,難道現在連保住李氏一族也不可能了嗎?
雖然兄長可以不管自己的死活,但她和李家的牽連是誰都斬不斷的,她這一生之中,太子,李家,自己,分不清誰更重要,誰不重要,只知道都一樣對自己重要,沒有李家,就沒有自己的今天,沒有自己,也沒有李家的榮華,到底是誰成就了誰?誰是誰的依靠?一輩子機關算盡,到頭來卻什麼都沒有保住,難道註定要一無所有嗎?
彷彿看透了她的心思,寒菲櫻快速道:“一個安逸多年的侯爺,論起攻城掠地,又怎麼可能是百戰百勝的世子爺的對手?你是不是太樂觀了?”
寒菲櫻絕不相信,安於享樂的武安侯會自己主動起兵謀反,皇上閱人無數,將京畿重兵交到這樣一個人的手裡,自然也是看準了他沒有野心,才會這般放心,如果武安侯早早有不臣之心,皇上絕對不會毫無察覺,所以這次,武安侯貿然起兵,定然是蕭遠航挑唆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