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愛過他,但不過只是一廂情願而已,如今我已經想得很清楚,比起得到他,我更希望他找到一個他真正喜歡的女人共度一生,所幸他已經找到了,於我心底,會深深地祝福你們,我成長於家族,依附於家族,一生懦弱,無力抗爭,如今連累得女兒也命途不堪,現在除了玫兒之外,已經別無他想,如果可以重來,我寧願一死,也不會臣服於這任人擺佈的命運。”
這是季嫣然深藏多年的心裡話,在這種絕境下被徹底激發出來,像她們這樣的貴族小姐,在寒菲櫻這種卑賤商家之女面前,一直都有種與生俱來的居高臨下的驕傲,但如今在寒菲櫻面前,她的這種驕傲早就蕩然無存,只是一個卑微的母親,“我不求玫兒榮華富貴,只要她平平安安地活著就好。”
一個明知前途多兇險的母親的話,對寒菲櫻並非完全沒有觸動,只是,冒極大的風險去救季嫣然和小郡主,值得嗎?在城頭亂軍,萬箭齊發中,自己是否有十足的把握?
季嫣然見寒菲櫻依然不語,眼神漸漸由希望到失望,到黯淡,到苦笑,人情冷暖,她並非不知,懇求一個平日和自己並無交情的女子冒著砍頭的危險去保住自己女兒的性命,本就是一種不近人情的奢望,更何況是皇上親自下旨,她們已經是一腳踏進鬼門關的人,更是無法倖免。
太子反叛,所有和太子有關聯的人全都被株連,自己也不再是尊貴的太子妃,玫兒也不再是金枝玉葉,一夜之間,她們都成了罪不容誅的罪人,是命運完全掌控在他人手中的叛逆之人,不管太子此次兵變能否成功,但她們在皇城裡面,就註定了凶多吉少。
那些士兵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只是看在世子妃的面子上,不敢過來催促,但他們不停地往這邊張望,已經預示著時間越來越少。
季嫣然的臉漸漸失去所有血色,慘白而惶恐,她已經清楚地意識到接下來有什麼在等待她,只是緊緊地抱著小郡主,生怕下一刻就有人把她的寶貝女兒奪走。
“玫兒終究是父皇的孫女,稚兒無辜,我知道這件事很難,但我已經別無辦法,只求你替我在父皇面前求個情,無論有什麼罪孽,我都願意一力承擔,只求父皇看在孫女的面上,放她一條生路。”
寒菲櫻看著淚流滿面的季嫣然,無言以對,這個可憐的女人還不知道她丈夫的真實身份,還全然矇在鼓裡。
季嫣然忽然瞥見寒菲櫻眼中的悲憫,心中驀地一抽,努力止住哭泣,、現在一分一毫的時間對她來說,都有可能是她和玫兒共度的最後一刻,她心中疑雲陡生,懇切道:“我這一去,就回不來了,求你告訴我,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雖然季嫣然有深宮婦人的柔弱,但也有世家女兒的驕傲,特別是一個母親的堅強,緊緊拉著寒菲櫻的手,“事到如今,我不想做一個糊塗鬼,他到底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人生最可怕的並不是死,而是連死了也不明白髮生了什麼,這對季嫣然來說也太不公平了,寒菲櫻微微俯身,忽然靠近季嫣然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
季嫣然瞳孔猛地收縮,驚道:“什麼?”
她只覺得腦子“轟”得一聲炸開,胸口緊窒到不能呼吸,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可寒菲櫻凝重的眼神告訴自己,這個訊息雖然極度震驚,卻是絕對的事實,因為寒菲櫻根本沒有必要欺騙一個瀕死的女人。
太子居然根本就不是皇家血脈,這真是命運對自己最大的嘲弄和諷刺,中宮嫡出,皇長子,東宮太子,這些曾經最令人側目的尊貴身份居然只是鏡中月,水中花,一個再虛幻不過的名頭而已,全是假的。
雖然如今燕王是太子強有力的對手,但只要太子有足夠的耐心,依然是最有可能繼承皇位的人選,他為什麼突然要走一條死路?任何君王,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謀逆,那是株連九族的大罪,永無退路。
到了現在,季嫣然才霍然明白,為什麼明明已經處在上風的太子會忽然反叛?是因為他的身份一旦揭穿,天地間就再也沒有他的立足之地了。
季嫣然幾乎要昏倒在地,抱著小郡主的手也提不起半分力氣,當初,家族明知道她痴戀蕭天熠,也曾經希望她能嫁給蕭天熠,但蕭天熠變成殘廢之後,集萬千希望於一身的季家貴女,就不再可能下嫁一個殘廢,於是,她成了風頭正盛的太子妃,也成全了族人的希望和驕傲。
要是族人知道她居然嫁了一個冒牌的皇家太子,還不知道要怎樣把腸子悔青?
寒菲櫻見季嫣然面無人色,軟軟地坐於地上,當然能猜到她現在心中的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