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房間的松油燈非常昏暗,就是竭力瞪大眼睛,也依然看得十分吃力,而且藍芙蓉的模樣,李燕珺太過熟悉了,腫脹變形的身材,坑坑窪窪的臉龐,亂糟糟的頭髮,還有那副嘶啞破碎的嗓子,世上除了藍芙蓉之外,還有誰會是這般模樣?
所以李燕珺一進房間,幾乎立刻就確認了,眼前的女人就是趁她被打入冷宮之後遁逃的藍芙蓉,恨不得立即親手殺了她,卻突然發現有些不對,倒不是相貌有什麼問題,而是那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感覺不對。
她是疑心極重的女人,發覺不對勁之後,自然馬上要確認身份,驚悸之下,因為太過用力,竟然一下子把藍芙蓉的整個頭髮都扯了下來,誰知,那枯黃如雜草般的頭皮下面,居然是一頭烏黑的長髮,讓她差點呆住。
而且,原本被她掐得半死的“藍芙蓉”忽然活了過來,昏暗無神的眼神也瞬間明亮了起來,不復剛才虛弱無力瀕臨死亡的垂老模樣。
李燕珺心頭猛沉,驚悸大惶,聲音頓時變了調,怒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藍芙蓉”見已經被李燕珺發現了,也就沒有必要再繼續賣力地表演下去了,在李燕珺的震顫之中,不慌不忙地將一身破爛不堪的衣服褪了下來,丟棄在地上,一張以假亂真的人皮面具也被撕扯下來,下面是一張極為年輕的臉龐,聲音也恢復了清脆如鶯,卻蘊含著止不住的譏諷,“尊貴的皇后娘娘,我當然是藍芙蓉啊,你不認識我了嗎?”
李燕珺瞪大眼睛,死死地盯著這張臉,這張臉她見過,也談不上陌生,似乎是寒菲櫻貼身的那個丫鬟,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世上竟然有這樣惟妙惟肖的易容術?連她都騙過去了。
她猛然醒悟過來,一把抓住翡翠,唇齒森冷,“原來是你,你這個賤奴。”
一個年輕秀麗的姑娘,偏偏要裝作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老女人模樣,也實在是難為翡翠了,好在終於解脫了。
見李燕珺驚怒的表情,翡翠十分有成就感,完全無視她的狂怒,反而輕蔑一笑,故意啞著嗓子道:“你說啊,你把我的兒子藏在哪裡了?還不交出來。”
躲在暗處的寒菲櫻差點沒有笑出聲來,看來這丫頭還沒有演夠,要是換了一個人,可能現在都還沒有發現藍芙蓉是假冒的,但李燕珺不是泛泛之輩,這樣天衣無縫的易容術還是讓她發現端倪了。
簡陌向來不苟言笑,依舊是板著臉,一言未發,目不斜視地觀察著下方的動靜。
李燕珺發現被寒菲櫻耍了,頓時大怒,忽然想起兄長還沒趕來,現在要做的就是拖住她們,以便一網打盡。
在一個奴婢面前,她還是有著與生俱來的驕傲,揚起腦袋道:“區區一個奴婢,還沒有資格和我說話,叫你的主子來。”
都什麼時候了,還在端皇后的架子?翡翠不屑一笑,毫不留情地嘲諷道:“以前或許是這樣,但請你不要忘了,你現在不過是人人可欺的庶人,還不如我一個奴婢,有什麼資格見我的主子?”
李燕珺氣得渾身亂顫,她出身高門,嫁入宮中,尊為皇后,何時被一個丫頭這般嘲諷?但現在不是動怒的時候,她最後悔的是,剛才在激動之下,竟然吐露了藍芙蓉的最大秘密,後悔已經來不及了,唯有想辦法補救是上策。
翡翠見李燕珺頓時語塞,一想到她對世子爺和世子妃使出的那些陰險毒辣的手段,就火冒三丈,嘲諷一笑,火上澆油道:“你說啊,我兒子到底在哪裡?”
李燕珺竭力忍住自己心中翻騰不止的氣息,她不至於和一個奴婢置氣,咬牙道:“叫你的主子來。”
其實她擔心寒菲櫻今晚沒來,要不然,光殺一個奴婢和幾個下人又有什麼意義?要殺就要把寒菲櫻一併除掉,才能補救自己剛才的失誤。
這個丫頭百般推諉,是不是寒菲櫻根本就沒來,不過很快李燕珺就放心了,因為暗處響起一個熟悉的清澈動聽的聲音,“承蒙皇后娘娘掛念,我在這裡。”
一身黑衣的寒菲櫻從暗處走出來,和暗沉燈光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她的笑容格外明媚,格外妖豔,不過,在李燕珺看來,她的笑容染上了地獄的色彩,質問道:“你不是說讓我來見藍芙蓉的話,現在你又做何解釋?”
寒菲櫻冷笑一聲,“你剛才見到的難道不是藍芙蓉嗎?”
李燕珺昔日國母的威嚴依然殘存著,並未完全退卻,有的時候,就算一個人的際遇變了,但屬於骨子裡的東西並不會隨之改變,她眼眸一厲,“你這個出爾反爾的卑鄙小人。”
寒菲櫻並未動怒,反笑道:“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