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事實已經基本明朗的前提下,誰都知道,滴血驗親不過是為了讓蕭天熠死得心服口服罷了,所以,與其說是滴血驗親,不如說是敲響蕭天熠生命倒計時的喪鐘。
可面對屠刀懸頸殺機凜然,蕭天熠只是淡淡一笑,不見絲毫慌亂,盡顯名將之風,讓皇上對他巋然不動的定力又多了幾分欣賞。
蕭天熠如此淡定,可別人淡定不了,這位赫赫有名的世子,很有可能今天根本就走不出大殿,威名遠揚的戰神將軍就會成為人們記憶中一座永遠的豐碑,卻再無鮮活張揚的力量。
而龍騰王朝再無那位英姿颯爽威震四方的戰神,京兆府尹對殿內緊張的氣氛體察得沁入肺腑,心中不禁多了幾分悲憫,如果自己當時沒有多事,結果會不會不同?多少人對這位世子心存敬仰啊,他的威名是靠自己浴血奮戰打下來的,可就是一個存疑的出身,讓他幾近失去幾乎唾手可得的一切。
但同時他也很明白,皇家的事情,不是他可以置喙的,更不是他可以多嘴的,不管今天發生什麼事,他都只能當聾子和瞎子,絕對不能透露絲毫風聲,以致有損皇家顏面,否則,他也別想活著出去了。
田學祿端著一碗清水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之中,他在皇上身邊待的時間最久,深知皇上對世子的愛重,也深知此刻皇上心中的糾結,對於世子,其實他也存欽佩之心,低頭走到世子前面,並未掩飾對世子最後的恭謹,“世子請。”
世子?這位老太監在此時居然說出了一句有可能讓自己掉腦袋的話,太后和所有人都已經不再稱呼蕭天熠為“世子”,可誰也沒有想到,田公公居然會在這個時候,這般稱呼片刻之前差點太后下令鴆殺的卑賤孽種?
太后立即心生怒意,世子,是對皇家尊嚴的褻瀆,可皇上雖然眉心微動,卻並沒有動怒,世子這個熟悉的稱謂,勾起了他對天熠久遠的*愛。
眾目睽睽之下,蕭天熠眸光一抬,微光一閃,雪亮的銀針刺破他優美如玉的指尖,有血跡滲出,殷紅的血滴落清水之中,迅速飄散開來。
見到天熠的血,淮南王爺心尖一揪,天熠雖然不是他親生,但依舊是他心中最柔軟的憐愛,雖然天熠自幼喜歡軍事兵法,受傷流血是家常便飯,可作為一個父親,見到那觸目驚心的鮮血,還是有著切膚之痛。
田學祿一言不發,端著浸有世子鮮血的碗到了張伯面前,示意他照著世子的辦法做。
可張伯孤陋寡聞,根本不知道這是要幹什麼,更不清楚滴血驗親是什麼東西?一臉的茫然,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該怎麼動,只是傻傻地站在那裡。
太后輕哼一聲,看著那賤民慌亂不知所措的模樣,等不及了,對孫嬤嬤一示意。
孫嬤嬤立即上前,毫不留情地用另一根尖利的長針猛地刺了一下他的手指,張伯一大把年紀,猛然吃痛,當即驚叫了一聲,“好痛。”
可根本沒人理他,所有的人都伸長了脖子,看向那血絲繚繞的清水,看它到底何去何從?
其實面對這個插曲,皇后心中也有說不出的緊張,丹妃實在多事,如果不是她,現在的蕭天熠已經被鴆殺了,就算他不甘心,縱然他武藝超群,勇冠三軍,也逃不出九重宮闈的萬千御林軍。
太子還在笑那“狗兒”的名字,極力忍住笑意,並不知曉此刻母后心中的糾結,見要滴血驗親了,只是露出一臉看好戲的玩味表情,蕭天熠,不甘心是吧?可事情已經明擺著了,你已經迴天無力了,認命吧。
皇上也屏氣凝神,目不轉睛地盯著那血液蜿蜒的水流,期待著奇蹟的發生。
淮南王爺的心跳得極為厲害,雖然他比誰都要清楚,天熠和那對賤民毫無關係,但面對天熠受到的傷害和置疑,他依然無比痛心。
容貴妃也瞪大了眼睛,心中不停地祈禱,盼著兩滴血趕緊相融,她已經沒有退路了,剛才的態度已經表面了自己對蕭天熠的捨棄,已經徹底開罪他了,蕭天熠聰明絕頂,不會不明白。
如果他不是賤民的兒子,而是真的世子,自己以後再想得到他的襄助,就比登天還難,還有可能對付自己,蕭天熠的力量,讓她害怕,既然如此,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只盼著蕭天熠趕緊被太后處死,以絕後患。
所有的人都在極度緊張的時候,只有一個人若無其事,臉上有超然物外的冷漠優雅,他並沒有看那碗可以瞬間決定他是生還是死的水,而是皺眉看著自己被刺破的指尖,彷彿在他眼裡,這點根本算不得傷口的傷口更加重要,他的避重就輕,讓人啼笑皆非,卻又難以琢磨。
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