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黛玉笑道:“他們人生地不熟,能做什麼要緊活計?嫂子讓他們看門掃地便是了。”
黛玉想著自己在榮國府裡寸步難離,若是王忠等人在門上做活,府裡採買的胭脂水粉筆墨紙硯不好了,叫他們去外面買了好的來,十分便宜,故此在途中就與雪雁紫鵑商議了好幾次,才想了這個法子,既不顯眼,也沒有油水,又不會惹得榮國府下人嫉恨。
鳳姐素與黛玉交好,知賈母撮合雙玉的心思,也不願委屈了黛玉身邊的人,何況賈璉從林家弄了不少東西來,她也得了,遂笑道:“哪能讓妹妹的人做那些看門掃地的粗活?倒不如這樣,王忠年紀大了些,就派他看守後門兒,幾個小廝跟我們二爺,也好看著二爺些,省得叫那些不長進的東西挑唆壞了,下剩幾個王忠的小兒子就留在二門處使喚,如何?”
黛玉手裡還有田莊商鋪的訊息,鳳姐早從賈璉信中知道了,其中大有藏掖,自是喜之不盡,既交給賈璉打理,身邊總得跟幾個林家人,到時候才好使喚莊頭掌櫃的。
賈母聽了叫好,道:“就這麼辦,月錢月米一應待遇都和其他人一樣,不許薄待了。”
鳳姐答應後,賈母才看向汀蘭四個,讚道:“倒是一把子四根水蔥兒,以後都按著紫鵑雪雁的例。”別人猶可,唯有寶玉又犯了痴病,與黛玉別後再見,心中品度,越發覺得黛玉出落得超逸了,今見這樣幾個江南水鄉人物住在自己家中,如何不喜?
賈母又見了上來請安的紫鵑雪雁,道:“難為你們服侍玉兒這麼精心,日後也得好好當差,不得怠慢。”說畢,叫鴛鴦拿了東西來賞,每人兩個荷包、兩根簪子。
六人磕頭謝恩,除了雪雁帶兩三個小丫頭留下服侍黛玉陪賈母說話,黛玉既進了府,原本房裡的小丫頭自然都忙忙地上來伺候,很不缺人,而紫鵑則帶著汀蘭淡菊等人去收拾黛玉的行李,打掃房舍,安插器具,忙得不可開交。
說話間,賈母又叫了雪雁上前,問了幾句話,雪雁不卑不亢地一陣應答。
黛玉忽然起身請罪,道:“雪雁性子淘氣,是我沒教好,請外祖母諒解,讓我罰她半年的月錢,免得以後有恃無恐,得罪了人。”
賈母聽了,嘆道:“你請什麼罪?又不是你的不是。我原說雪雁一團孩子氣,粗粗笨笨的,不大顯得好,幾年都沒什麼長進,正想著再給你添個大丫頭,不曾想,現今倒伶俐起來了,竟是個辣子!這樣更好了,紫鵑不大愛出門,你身邊沒個說話厲害的人,雪雁這樣的最適合你,你身邊又多了幾個人服侍,我心裡的石頭算是放下了。”
黛玉道:“早幾年雪雁還小,如今大了,原說該懂事了,不想越發難管了。”
賈母卻道:“我最愛一心為主的孩子,倘若她不是為了你,憑她再如何懂事,也不值得我另眼相看。只有一件,過剛易折,這孩子氣性又太大了些,不知道剛柔並濟才是上策。雪雁,你須得引以為鑑,日後可不許再淘氣了。”
這是真正經過風浪卻晚年耽於享樂的老人,雪雁暗讚一聲,恭敬應是。賈母既有此言,碼頭上的事情算是揭過去了,不許再提起。
賈母不會為了一個晴雯和王夫人翻臉,可是雪雁不同,至少時間不同,前者攆走晴雯有晴雯之過,王夫人之勢,賈母之頹,不得不向王夫人妥協,現在她可是老當益壯,王夫人不敢試其鋒芒。外孫女徹底沒有父母依靠,不強硬些早就被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了,何況自己的外孫女豈能真叫薛家給壓下去?賈母這麼跟她說,其實就是表明了自己對黛玉主僕的態度,也可以想象得出賈母對於黛玉走角門,薛家進大廳的對比早有不滿了。
賈敏是賈母的老來女,愛如珍寶,與她相比,王夫人是媳婦,哪裡比得上賈敏在她心目中的地位,連帶對黛玉亦視作心頭肉,豈能容得別人作踐?偏偏這位兒媳婦在黛玉初進府時半冷不熱,拿腔作勢,事後周瑞送宮花,老人家不是不知,不過是沒有機會發作罷了。
賈母是黛玉在榮國府裡的依靠,就目前來說,乃至於未來幾年內,王夫人再不滿都不敢正經和賈母對上,這就是黛玉生活的唯一優勢。君不見寶釵生日,給她做生日提醒她到了成婚的年紀,拿二十兩銀子打發了更是一種明顯的態度;又有元春剛賞賜金玉一樣的東西,打平安醮時賈母立時就以金麒麟來擠兌;薛寶琴來了,賈母明知她進京發嫁,卻問生辰八字,擺明了告訴薛家我沒看中你們家的大女兒;說鳳求凰,老太太能扯到丫鬟僕人多少去,誰不知道是指寶釵,除了她只有兩個丫鬟外,其他人誰不是大小丫頭奶孃嬤嬤一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