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甫一落座,看到史湘雲仍舊淚水漣漣,他便遞過手帕子給她,柔聲道:“雲丫頭,說再多的話,也難安你心,好聽的話我就不說了,你若是有什麼難處,只管打發人去找我。”
衛家只有衛若蘭一子,史湘雲進門後尚未有孕,無子寡婦的命運黛玉深知,更加擔心史湘雲的將來,也不知道衛勇父子一死,衛家旁支如何對待史湘雲,若是過繼個孩子給她倒好,若是想發絕戶財,恐怕史湘雲下場必將淒涼。
史湘雲哭道:“都是我命苦,好容易嫁了個好人,進門這些日子,從未紅過臉兒,鬧過事兒,彼此敬著,即使不是十全十美,也比別人強,哪知好日子沒過一年,便遇到這樣的事情,留我一個孤鬼做什麼?”
黛玉嘆道:“若是都能神機妙算,也不會說人有旦夕禍福了。”
史湘雲哭過後,紅腫著眼睛問道:“我們家老爺大爺雖是殉國,卻打了敗仗,也不知道上頭如何處置,眼下只能求姐姐,叫我們老爺大爺路上好走罷。”
衛勇父子殉國,但是卻被參了一本,說是貪功冒進,不聽勸諫,方致此大敗,長乾帝龍顏大怒,只下了一道旨意,看在他們忠心為國的份上,不追究其罪,但也沒有追封賞賜。
黛玉知道後,十分擔憂史湘雲,乃向周鴻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周鴻道:“確是衛將軍輕敵,行軍未曾歇息,便先出擊,中了埋伏,父子同殉。”
黛玉蹙眉道:“這回大軍大敗,聖人還有什麼意思?”
周鴻握著她的手,雙眸銳利,滿身肅然,道:“我已上了摺子,請求出徵。雖然我志在西海沿子,想著為君解憂,但是平安州卻是燃眉之急,不容我再耽誤了。”
黛玉聞言,頓時怔怔出神。
周鴻看著她,一臉堅定,並沒有反悔的意思。
好半日,黛玉方道:“我不求你出將入相,只盼著你能平平安安地回來,此去,行事千萬小心,別學衛將軍父子那樣貪功冒進,不但損兵折將,連帶家人日夜啼哭。”
周鴻鄭重地點頭,道:“我還想回來帶你去西海沿子,你放心,我一定平安回來。”
周鴻上了摺子,滿朝文武聽到後,都看向周元,平安州那邊的戰事嚴重,沒想到周元竟會同意長子出征,衛勇父子死在當前,誰都知道這次十分兇險,比不得山海關抵禦外侮。
周元卻是十分欣慰,人生在世,本就該當保家衛國,而非畏畏縮縮。
長乾帝想到西海沿子和平安州相比,後者更要緊些,當即批了,封周鴻為正三品神勇將軍,統帥原先訓練意欲派往西海沿子的十萬兵士。
訊息傳出來,雪雁頓時一呆,對趙雲道:“你也得去罷?”
趙雲點頭道:“兵馬齊備,即刻啟程,我自然隨軍而行,你在家中,好好照料麒哥兒。”
雪雁跳起身,連忙命人收拾東西,藥材最要緊,幾乎將家中藥材給他收拾一半,又叫來兩個小廝吩咐一番,然後絮絮叨叨地對趙雲道:“我也不阻止你,只求你平平安安地回來。”
趙雲柔聲道:“你放心,起先去平叛的是兩位將軍,俗話說,一山不容二虎,兩個統帥即使是世交,也難免有些嫌隙,如今衛將軍殉國,馮將軍被訓斥,只因猶在禦敵,方沒有懲治,這會子是周將軍統領,所率之軍皆是自己人,再集結地方兵士,倒有五分勝算。”
雪雁道:“那些百姓我倒不擔心,畢竟是烏合之眾,只是平安州節度使一朝謀反,必然不是這一兩年的事情,怕是早有預備,你們千萬小心些。”
周鴻出征之日,乃是月底,寒風蕭蕭,飛雪漫天。
黛玉和雪雁坐在車中,在城門口路邊送他們,兩人不免相顧,眼裡皆是擔憂。
直到大軍行盡,黛玉方命人駕車回城,道:“他們在前面行軍打仗,咱們在後面別讓他們擔心,便是大善了。趙先生隨軍,你在家中怎麼樣?若是覺得寂寞,就搬過來與我同住。”
雪雁忙道:“麒哥兒年幼,家裡也有小廝婆子,倒不必來陪姑娘。”
黛玉點點頭,道:“我還得去看看史大妹妹,衛家出了這樣的事兒,史大妹妹的日子也不好過,我多去幾次,他們家反忌憚些,不敢欺負她。”
雪雁往日雖不喜史湘雲,但是聽到她如此命運,不覺感慨萬千。
及至到了周家門口,黛玉邀雪雁進去小坐,雪雁因擔心麒哥兒在家,忙婉拒了,黛玉也不在意,叫人送她回去,方自己進了屋,尚未落座,便有丫頭通報道:“奶奶,林家送了帖子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