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是一部奇特的作品。首先,它的寫作主體就非常奇特,封面上標明:周德東著,協助:東德周、韓浩明、龔潮燕。這在小說寫作的歷史上是罕見的,就是說,這個小說是以周為核心,集合了另外三個人的智慧。我不知道他們的具體分工,但我想到的是這也許類似於影視的操作,或者說是以製作影視的流程和方式創作了一部具有新概念形態的“恐怖小說”。當然,我們還可以從另種角度來考察,比如我們今天看到的《聊齋志異》,難道就是蒲松齡一個人所為麼?不大可能,它本身就來自民間,經過蒲松齡的收集、整理和創作,再經過朋友或者後人的完善然後又回到民間重新流傳才形成了今天的樣子。所以說,《門》是一部奇特的小說,它糅合了現代文化工業製作的方法和民間集體加工與補充的思路。
小說的結構也非常奇特。在每一章的開頭,作者都加了一個段子,這個段子既是獨立的小故事,又有對每個章節的畫龍點睛的作用。在敘事上小說採用多重敘述的方式,對於一個情節的發生、進展和結局進行多角度多層面的描寫。這種敘事方式的妙處在於它既可以對事件進行梳理和解釋,又起到了由於觀察點的不同而使事件變得複雜化。比如女大學生顧盼盼被殺的過程,對現場的目擊就有幾種說法,由此也引出了多個人在現場的事實和真相,增加了事件的神秘感和對真正凶手的猜測。另外,小說設定了兩個同名同姓的女孩子,又叫她們同時出現在現場,然後讓其中一個死去,再利用身份置換的詭計,使讀者誤入撲朔迷離的敘述迷宮或陷阱之內。當然,小說的敘事花招還遠不止這些,但是它確實給了我們一個啟示,就是說,精心的結構和敘述同樣會產生恐怖懸疑的效果。由此我也想到我們現在很多的恐怖懸疑作品,缺少的恰恰是對結構和敘述的整體的把握能力。有的過於隨意缺少邏輯和節制,有的則虛張聲勢,想玩敘述,結果卻由於才氣的短缺而被敘述埋葬而不知所終。
小說還有很多奇特的巧合,比如兩個女孩的同名同姓同班,比如不知情的兇手要殺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姐姐,還有小說中反覆出現的“如果……不……,就不……”這樣的假設句。在這一點上《門》與《恐怖小說家周德東親身經歷的恐怖故事》不同,後者是真實的親歷的,而《門》則將小說的虛擬化象徵化。我一直以為,恐怖懸疑小說的前提可以也應該是非真實的,它是遊戲——成|人的勇敢者的心理遊戲,在這個前提下再由作家透過藝術的想象和自足的邏輯思維,營造出可怕的細節和氛圍,搭建起一個獨立的恐怖王國。優秀的恐怖文學作家往往就是在這種看似巧合看似偶然的真真假假的敘事中尋找事物某種必然的因果關係,從而模糊以至連線真實與虛構的界限,達到一種想象的心理的真實。比如小說中那個恐怖的嗜血“人狼”(伏食),也許在我們的現實世界中是不存在的,而在我們的想象和心理世界中,它卻是活生生的。
“門”作為小說的標題,是小說中多次出現的一個意象,也是小說走進恐怖和悲劇的一道機關。在周德東看來,世界或者生活就是由一扇扇門組成,我們可以開啟它,卻永遠不可能關上,除非死亡。而你一旦走進了一扇門,就必須走進另一扇門。你逃不開。這就是人命運的邏輯和定數。比如我們事後往往會回想之前的一個個細節,我們會反躬自問,為什麼當初我不這樣,而是選擇了那樣?而當初的偶然選擇往往成了現在留下的一個必然的結果。這種偶然與必然之間的張力也許就是恐怖產生的一個真空地帶。它隨時會破裂和填充,是裝載慾望還是毀滅慾望,是把投胎新生還是觸碰死亡,這些全都是老天安排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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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京:恐怖來自內心
文/蘇京
曾經與一個朋友聊起周德東的小說,達成了一個共識:他的小說,沒有任何直觀的恐怖,但是每個字,都在散發著陰冷的氣息。這是周德東小說的一個鮮明特點。看他的小說,很容易就有一種代入感,那種陰冷在整個閱讀過程中,一直陪在你身後。周德東的小說風格鮮明到不需要署名,那陰冷的標籤貼滿了字裡行間。
《門》的故事本身,似乎十分平常,又十分不平常。周德東善於將原本很正常的事,處理得非常詭異。如正常的婚禮,卻放到晚上舉行,你會覺得不對勁,但不知道哪裡不對勁;你想知道是怎麼回事,但你又不敢知道是怎麼回事;你隱約猜到點真相,但真相始終躲在背後。而一個平常的男人伏食,卻有著那麼多不平常之處。像狼一樣的能力,像狼一樣眼睛發出綠光,像狼一樣的悄無聲息,像狼一樣月圓之夜對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