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過去了一半,那窗外的夜色,越發的迷濛,昏暗。
半空中露出的如鐮刀般的月牙兒,遠遠地望去,幾乎被黑夜擠的看不到模樣。
看著看著,總會讓人有種錯覺——
那一彎月光,是被一把刀劈開了一條縫的神秘的夜空;是夜空背後展露頭角的陰謀;是陰謀醞釀之後露出的警示……
可惜,床上的柳雲凡,睡的正香,她總是這樣倒黴的錯過這樣劃破天際的陰謀乍現。
“咔擦!”
猛然間,一道犀利的閃電在她的夢中炸響。
似乎,她睜開了眼睛。
眼前,是大雨滂沱,她置身雨中,那“淅淅瀝瀝”的雨聲可以清晰的聽見。
可是,她卻絲毫感覺不到雨滴的溼潤與冰涼。
好像它們故意越過了她,故意不忍心淋溼了她。
“咔嚓!”
又是一道閃電,在她眼前炸響。
確切的說,那不是閃電,是刀光劍影,混雜著血腥味的刀光劍影。
她聽見了腳步聲,聽見了雨滴砸在刀刃上的聲音。
然後,她看到了一個人——
那人一身月牙白的長袍,手中拿著長刀。
刀上鮮血直流,被雨水衝落,馬上又滲出來,再衝落,再滲出……
那身月牙白的長袍,被雨水打溼,被血水染紅。
再然後,她看清楚了他的臉。
柳雲凡錯愕了。
那張臉,再也不是那副嬉皮笑臉的模樣,再也不是那個慈祥的叫著她“小孩兒”的俊美的小老頭,再也不是那個處處關心他的塵夫子。
他變成了惡魔,變成了嗜血的惡魔,變成了屠殺生靈的惡魔。
那猩紅的眸子,好像是一汪血池;那緊繃的臉頰,彷彿結冰的湖水;那滿臉流下來的血水和雨水,交織成了地獄之門。
他一步步的靠近,靠近,再靠近,然後朝她揚起了刀。
眼見,刀就要落下,柳雲凡忽然驚恐的揮動著手臂,用盡了畢生的氣力嘶吼道:“塵夫子,不,不要殺我——”
夢境,戛然而止。
雨聲沒有了,惡魔沒有了,迷茫沒有了,驚恐沒有了。
柳雲凡悠悠睜開了眼睛,眼角處,是一根溫柔的手指正在給她擦拭著驚嚇而出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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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頭,她觸上了那個溫柔的眸子,觸上了那淡淡的微笑。
柳雲凡的意識,一下子回到了現實。
她怎麼會夢到塵夫子是那麼可怕的魔鬼?而且,還要殺了她。
這是多麼難以想象的事情?
“塵夫子,他永遠都不會殺你!”
東方弗離的口中,悠悠吐出一句。
柳雲凡怔住,抬手抓住了眼角處的那隻大手,輕輕的用臉頰蹭了蹭。
“塵夫子,他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你能不能告訴我,他究竟是誰?”
東方弗離搖頭,嘴角微微勾了勾,“他是誰……我也不知道!我能夠知道的,就是他很熱心,很忠心,很有善心……”
“他很熱心,很忠心,很有善心……”
去漢霄學府找塵夫子的路上,柳雲凡一直嘟囔著這句話。
塵夫子的熱心,她感覺出來了,對她一口一個“小孩兒”叫著,什麼武藝都教給她,確實是熱心;
塵夫子的忠心,她也感覺出來了,身為那隻狐狸的下屬,他真是處處為他著想;
塵夫子很有善心,這個……好像她還真沒有感覺出來,反而一提起來,她就會想到夢中那個惡魔一般的塵夫子。
柳雲凡疑惑了。
究竟,現實跟夢境,哪一個才更靠譜一些?
夢境不是現實的提前預兆嗎?
可那隻狐狸卻那麼肯定的說塵夫子不會殺她——
“你等等!”
邁進漢霄學府的大門,她馬上又被叫住了。
那聲音,還是從看大門的僕人那邊發出來的。
柳雲凡趕忙尋著聲音看過去,只看了一眼,忽然間覺得非常想笑——
昨天她過來,書房中的塵夫子變成了一個女人;
今日她又來,那位看大門的僕人居然也變成了一個女人。
而此時,眼前這個女人,更是她柳雲凡非常熟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