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樓。
二樓的臥室和書房都沒有人影。
我走過走廊,會議室的門開著,他默然坐在椅子裡,黑色襯衣白的臉孔,身邊是散落的檔案,手邊一杯水,早已冷卻。
我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口。
家卓沉默地望見我,見我絲毫沒有走進來的意思,有些吃力地撐著桌面起身。
他慢慢走出來:“怎麼這麼晚?”
我豎起了自己全身的刺:“不過晚一點點,和徹夜不歸相比好多了。”
“前兩天是臨時有事走不開。”家卓溫言說:“抱歉我忘記跟你說。”
我最受不了他對著我來這一套,勞先生有一打秘書和助理,每日行程精確到以分秒來計算,有什麼事情是不記得的?明明是要故意晾我,卻要做得客氣周到,聽起來謙和得要命,卻是拒人千里的尊貴。
只教人滿心感動恨不得俯下來吻他靴子。
“沒事,”我轉身往走廊走:“我也沒怎麼注意。”
“送你回來是唐?”他道:“女孩子在外面太晚不好。”
“別裝了,”我不耐煩地打斷他,一心想戳碎他翩翩風度:“你不是看見了嗎?”
家卓終於顯出一絲心煩意亂:“映映,請你勿與他走得太近。”
我不服:“你之前不是大度表示不管制我交友?”
他口氣驟然強硬:“今日不同。”
我狠狠頂嘴:“勞先生日夜繁忙何時有空理會我與誰看場戲?”
他被我氣得臉色發白。
我只覺得痛快。
他扶著牆,有些艱難地開口:“你知道唐樂昌是誰?”
我揚眉望著他,並不說話。
家卓低聲說:“他父親是周煜國。”
我心底不是沒有震動驚詫,周煜國是本市的司法界一把手,唐樂昌竟是如此權勢家世,但他為何不隨父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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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裝得無動於衷地說:“那又如何?”
“江意映。”他冷冷地喝:“你有沒有聽到我的話?”
我不耐煩地說:“我聽得到。”
他有些失望地說:“我一心要你不要攪渾進這些事,你卻偏偏肆意任性。”
我低著頭不說話。
他怔怔地看我一陣,心灰意冷地苦笑:“是我自作孽,原是我寵得你無法無天。”
我何時見過他對我如此疾言厲色,一時呆在原地。
家卓不再看我一眼,轉身砰地一聲摔上了書房的門。
我怔怔站著,有一瞬間呼吸不過來。
不知在客廳麻木站了多久,我又累又困走進睡房,衣服也未脫直接躺倒,閉著眼一會,我站起來走出客廳去看看,書房的門依然緊閉。
我睡睡又起來,看了無數次,家卓依然獨自呆在裡面。
我沒有勇氣去敲門,想起他疲倦帶著失望的眼神,抬起手指捂住了滾燙的眼角,匆忙地將頭埋入了被中。
直到意識迷茫精疲力竭地睡了過去。
我是深夜被書房的動靜驚醒的。
我躺在床上輾轉難眠,迷糊著跳下地板朝對面跑過去,書房的門半掩著,家卓只穿了一件單薄襯衣,房間裡暖氣沒有開,他伏在桌上,瘦削雙肩劇烈顫動,咳得撕心裂肺。
我走近他身邊,將手搭在他的背上,聲音不禁放柔了幾分:“怎麼了咳嗽得這麼厲害?”
他恍然抬起頭來,見到是我,伸手攬過我的腰,而後將頭輕輕地貼在我身上。
我撫摸他黑色短髮,他蒼白的臉孔,微閉著眼睫毛低垂覆在下眼瞼,連唇都是淡色的。
他倚在我懷中,神色那麼疲倦,聲音沒有一點點力氣:“映映,讓我靠一會。”
我懷中柔軟暖和,他輕輕地蹭了蹭,我伸手環住他的身體。
他低低咳嗽一陣,終於緩了下來。
我忍著心頭的疼,柔聲說:“家卓,我們不再吵架了。”
他半個身子依偎在我懷中,好一會才說話,聲音虛弱無力的:“是我不好,我們為什麼要為了旁人吵架?”
我緊緊地抱著他。
他閉著眼休息了一會,扶著我的手站起來,緩緩走了回房中。
我給他蓋好被子,拉著他的手捂了很久,待到他冰冷的手掌有了暖意,才模糊地在他身旁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隱隱覺得身畔人的溫度異常,伸手摸過去發覺家卓開始發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