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是西華劍派的名劍客,雖然淡薄名利,但因為得天獨厚,武功的高強,在西華劍派之中,可以說在前三名之內。
勞紫霞也是練武的好材料,在她十八歲的時候,已得乃父的七分真傳。
也所以他父親才放心讓她到江湖上闖闖。
這一闖之下,著實給著闖出了一個不小的名堂,卻也闖出了一個大禍。
她若是不那麼有名,蝙蝠也不會找到去。
若不是蝙蝠選中她,她的父親也絕不會死在蝙蝠手上。
蝙蝠刻下了她的木像,卻留給她一柄蝙蝠刀。
她是蝙蝠一生中所遇到的十二個他認為最動人女人之一。
也許某些人會認為是一種光榮。
但在她,卻覺得是一種最大的恥辱。
也所以她變得那種不近人情,出手那麼狠毒。
也所以她沒有再用勞紫霞這個名字。
然而到現在她仍然忘下了當年的恥辱,近這十年來,雖則很多人都在奇怪她到底是什麼人,可是她卻瞞不過自己。
勞紫霞不過只是一個名字,即使不用,對她來說其實都一樣。
人始終是那個人,所受的恥辱絕不會因為名字而消失。
而記憶一件事是容易,要忘掉一件事,卻絕不容易,除非就變成一個白痴。
勞紫霞並非一個白痴。
一樣的秋夜,一樣的月色。
當年遇上蝙蝠,正就是這樣的晚上,十多年來,每到了秋深,又是月夜,那種恐懼,那種憤怒自然就襲上心頭。
這時候,勞紫霞就會躲在房中,將門窗緊暑,那種恐懼經已在她心底長了根。
今夜並沒有例外。
房中一燈如豆,勞紫霞獨臥床上並未入睡。
她睜著眼睛,望著帳頂,思想卻一片空白,迷濛的燈光照耀之下,她看來仍然是那麼美麗,但她的額上已經有了皺紋。
她看來實在比真實的年齡要老。
無論恐懼抑或憤怒,經年累月,會使一個人老得更快。
憂愁也一樣。
可是又有多少人能夠擺脫得了?
窗紙斜映著月色,死白一片,“噗”一聲,那一片死白之上,突然出現了一支蝙蝠的影子。
勞紫霞應聲從床上跳起來,左手一撩,挑開了紗帳。
那不過片刻,窗紙上已多了好些蝙蝠的影子,“噗噗”聲不絕於耳。
勞紫霞看在眼內,面色蒼白起來,她的左手這時候已然抄起了放在枕旁的長劍。
劍鞘上嵌滿了寶石,閃閃生輝,只看這劍鞘,已知道這是一支名劍。
她的右手已同時握在劍柄之上。
“噗噗”聲繼續響過不停,“呀”的窗戶突然被開啟,一股冷風從窗外吹進。
幾支奇大的蝙蝠亦同時從窗外飛進來!
勞紫霞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寒噤,一翻腕,劍“嗆”的出鞘。
劍鋒如一泓秋水,在燈光下閃動著一道寒芒!
那剎那之間,幾支蝙蝠已迎面撲來!
劍即時劃出,匹練也似的劍光一閃再閃,那幾支蝙蝠眨眼間被一一砍開兩邊。
無數的蝙蝠同時從窗外飛進來,異聲四起,驚心動魄!
勞紫霞大喝,人劍疾飛上半空,“嘩啦”的一聲,撞破了頭頂一片瓦面,疾飛了出去!
她的身形如箭射,劍光緊護著身子,半空中滾下,瓦面上再一滾,才躍起身來。
一陣可怕的笑聲即時從旁傳至!
勞紫霞應聲回頭,就看了蝙蝠!
無翼蝙蝠!
蝙蝠高踞在屋脊之上,一身白衣在穴中“獵獵”飛揚,蒼白的鬚髮亦在風中飛揚起來。
月正在他身後,驟看來,他就像要凌空飛去,飛入月中!
勞紫霞眼盯著蝙蝠,劍指著蝙蝠,嘶聲道:“是你,真的是你!”
蝙蝠笑應道:“很久不見,你是否還是當年一樣窈窕?”
勞紫霞沒有作聲,一個身子顫抖在風中。
蝙蝠笑接道:“你不必害怕,今夜找到來,絕不會再脫你的衣衫……”
勞紫霞厲聲道:“住口!”
她的聲音已因為驚怒變得不像是她的聲音,她甚至已像是變成了第二個人。
她的眼瞳中,充滿了憤怒,也充滿了恐懼。
蝙蝠道:“我們這麼久沒見,總該話話舊,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