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我下來吧,今天一天折騰下來,你也累了。”
上官驚鴻抱著她向湖中水榭而去,他衣服上淡淡的酒汗之氣,像有根繩子在心上磨了一磨,讓翹楚先想說的話出了口。
“你這是心疼我麼……”
上官驚鴻的聲音有些沙啞,卻將她抱得更緊一些,並無絲毫放下之意。
翹楚怔著,不知道怎麼回答,上官驚鴻遂也沒有再說什麼。倒是路上有不少值夜的護衛和奴僕經過,向兩人問禮請安。
不難看出,人人臉上都是敬畏又高興的,因為他們的主子重新掌權了。
雖說君心難測,翹楚卻有種感覺,這一次而後,上官驚鴻不會再輕易退出朝堂了。
她想著,冷不妨頭上吃他輕輕一撣。
她一看,他已抱著她到了目的地,此時已在亭裡坐了下來。
“翹楚,你有什麼想問我,想和我說的,說……”
手指在她臉上輕輕摩挲著,他的聲音驀然變得有幾分低沉,帶著絲許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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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方才為什麼要那麼說?為什麼要騙清苓?”
她微一遲疑,終於低聲問了出來。
上官驚鴻驀地笑,“嗯?”
“你說你唯一沒有猜到的是賜婚的事,你其實早就猜到了有這可能對不對,你父皇賜婚,似乎有兩種意思,一為安置清苓,畢竟清苓已沒有退路,二來是因為……我。”
翹楚輕輕一笑,卻發現仍是滿嘴苦澀。
沒有人喜歡被隱瞞和欺騙的感覺,但從某一種意義上來說,這個男人其實並沒有錯。畢竟,他們生活的環境並不同。
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她清楚自己的病。
而今晚,他對清苓所說的話,她明白有多難,她一直知道清苓至於他是什麼樣的感情……
不管愛還是不愛,清苓給過他的,是他很珍貴的東西。
今晚,他的話,已經給了她的承諾。
接沒有喜悅,卻有很多很多感動和感。激。
她是不是也可以試著放下?
“翹楚,有沒有人告訴過你,女人太聰明不好……”
上官驚鴻眸光一暗,驀地逼近她,臉抵到她臉上,道:“因為我認為那樣說你會喜歡,你喜歡那樣的絕情,我只想你能高興一點,本來有些話我是絕不可能在五哥他們面前說的。那些話讓我覺得自己很低很低,我以前也沒對沈清苓那麼過,可你仍然不高興,你還在怨我是嗎?”
“好,那你告訴我,我還要怎麼做,你才能高興起來?告訴我,你還想我怎麼做?沈清苓的命我不能給你,你這個人,我亦是不會放,其他的,你還想要什麼?”
“我真不該愛你,你有什麼好,你這個醜八怪,你這個倔女人……”
他說著也動了脾氣,低沉的聲音帶著凌厲和自嘲,粗啞的氣息一下下噴薄在她臉上,他忽而狠狠掐住她兩側的臉頰,一句接一句罵道:“醜八怪……又醜又倔……”
“說話,心裡在罵我是不是,說話!”
翹楚臉上有些吃痛,卻知道他並沒有真正用力,凝著眼前目帶凶狠卻又痴然的眸,她想笑又想哭,月色星光彷彿在他的黑髮上染上了一層霜華——
她忍不住伸手去碰他的發,掬在手心的時候方才發現,有些是視覺的差錯,卻亦不全然是,如霜的發,是白髮。他的發中,竟夾集著些許白髮。
他猶自揉捏著她的臉蛋,那略略有些孩子氣舉動,她卻終於哽咽著低低哭了出來。
他才二十一二歲,正值最好的年歲,怎麼就有了白髮。
以前和他一起也沒發現。
放在現代,他其實還是個半大的孩子。
也許還在上學,也許已經工作,雖然也有競爭,但無礙性。命,累了就歇息或者放下,何須這樣算計。
多情應笑我,小心早生華髮。
白髮,亦是累的。
……
上官驚鴻卻倏地慌了,手忙腳亂地給她擦眼淚,又去給她揉臉蛋,“別哭了,爺給你掐回便是。”
他說著一瞥四下,看著無人,隨即將鐵面摘下,“啪”的一聲扔到石桌上——
他的聲音焦頭爛額,偏偏一抹打量四周的眼神犀利異常,翹楚怔住,一時竟哭笑不得,愣在那裡。
上官驚鴻眉頭一皺,已抓起她的手放到自己臉上。
翹楚終於忍不住噗哧一笑,狠狠往他臉上掐了幾下,隨即悶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