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月問不出所以然,便不再理我,把貝貝抱上床逗她:“貝貝,一個人發什麼愣呢,怎麼不玩了?”
貝貝坐在那裡,頭偏向窗外,眼神放到很遠,她的這種表情,讓我覺得陌生,象是她同時擁有兩個靈魂,一個稚氣十足,一個過分成熟,交替著支配她的身體,這個她,我不太熟悉。
碧月問她:“媽媽那麼疼你,為什麼不選擇跟媽媽?”
“媽媽沒錢。”
碧月呵呵的笑,對我說:“你看到沒,才多大的人,就知道嫌貧愛富了呢。”我的心深深振盪,心中又是悽酸又是歡喜,我說:“碧月,你理解錯了。她是不想成為我的負擔。”
“她能想那麼多?”碧月驚呼:“那她真的有些不同。”
大概是先前的酒意發作,碧月伸著懶腰打哈欠,跳上另一張床,扯過被子蓋住自己,對我說:“默之,託你的福,今晚要做個豪華的夢了。”幾分鐘後,她不再出聲,睡著了。我悄悄關上窗,將一切聲音隔絕在外面,小聲對貝貝說:“我們也睡吧?媽媽抱著貝貝睡,好嗎?”
她張開雙手,說:“媽媽,背。”
我因為寫稿久坐導致腰部痠痛難忍,她爬上我的背,我差點痛的站不起來。這種貼心的姿勢很疼,可我寧願疼。我等候這一刻太長太久,屏氣凝神,只怕一點呼吸就把這種幸福吹散。
我揹著她慢慢的在房間裡走,從這一頭到另一頭,還給她輕輕哼著催眠曲:
睡吧,寶貝,小鳥已經歸巢了。
睡吧,寶貝,知了也都不叫了。
風別吹,樹別搖,我的寶貝睡著了……
忽然聽到一聲長嘆,綿長又幽遠,將我震懾住,無法邁出一步。
我向碧月看去,她臉朝外,睡的正香,翻了一個身,繼續睡了。貝貝在背上央求:“快走吧,媽媽,不要總是站著。”
我想一定是我聽錯了,於是又忍著疼痛繼續走,只是不再唱歌,屋子裡一下靜無聲息,走過來走過去,站在窗前停一停。就在這親密安靜的時刻,我看到窗子上映出我們母女的影子。
但是,忽然間,背不痛了,身上很輕很輕,輕的不真實,飄飄忽忽,窗上只剩下我一個人的樣子,彎著腰,背上空空。
我回頭能看到貝貝在背上伏著,儘管覺得空無一物卻也不敢鬆手,只是僵硬的保持這一姿勢。
又重新聽到那嘆息,長一聲短一聲,聲音離我越來越近,背上變得越來越重,象要將我的腰壓彎折斷。窗子上映出我驚慌失措的表情,我的背上漸漸顯現出一個成年女人的影子,身子灰灰黑黑若隱若現,她披頭散髮無聲無息的,露出一雙眼睛瞟我,那雙眼睛深閃發亮,射出冷冷的象能殺人的光。
我朝著碧月的方向想喊出聲,張著嘴努力很久說不出一個字,又極力控制自己的身體,試圖讓自己動一動,但四肢僵固根本不聽我的命令,我心裡喊:“貝貝,媽媽很痛,你不要嚇壞我,貝貝!”
一下子緩過神來,我四肢發軟,貝貝摔到地下哇哇的哭。碧月被吵醒,爬起來抱貝貝,又扶我坐到床上,問我:“你嘴唇怎麼紫黑紫黑的,默之,這是怎麼了?”
我虛脫的說:“我知道了。”
“知道什麼?”碧月一定以為我著魔了,伸出一隻手象是要拍打我的臉。
第五十三章 無聲哭泣
我抓住她的手說:“我知道匿名電話是誰打的。”
碧月睜圓了眼睛問:“是誰?”
“是貝貝。”
“是貝貝?你在說什麼?”她輕輕拍打我的臉,說:“默之,你醒醒。”
我知道碧月無法理解,若不是親身經歷,我自己也不會相信。貝貝還在哭,我將她抱過來細細檢查她的手腳,幸好地面鋪了厚厚的地毯,沒有看到傷痕,哭了一會,她停下來,吮著手指抽噎。
我打掉她的手說:“再吃手指,就會變成暴暴牙。”她委屈的扁著嘴,眼睛還噙著淚,一聲不響的望著我。碧月見我們都平靜下來,打個哈欠說:“明天有兩位老先生等我裝扮送行呢,我不能陪你熬了,默之,你別那麼緊張。”不用多時,她又沉入夢鄉。一定是因為碧月既簡單又快樂,才擁有這種沾枕即睡的功夫。
我將貝貝抱到窗臺上,她站在那裡,頭抵在玻璃上望下面的風景,指著遠處一長串的橘黃色街燈對我說:“媽媽,珍珠!”我楞楞的看著她,她又說:“珍珠做項鍊,媽媽戴。”
我看著她不諳世事的臉,不知道如何應對,乾脆直接問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