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使拿著瓶子繞到雪梨身前,雪梨的目光不由得在那小瓶子上停了一會兒。
琉璃制的藥瓶很是精巧,通體一樣尺寸的一隻小圓筒,最上是黃色,經一截微橙轉成底端的紅色。瓶身上盤繞的飛魚紋張牙舞爪的,是御令衛才會用的紋樣。
頭一回來此時,她還把他們衣服上的飛魚紋錯認成了龍紋呢!
“手。”指揮使攤開手掌遞向她,雪梨雙肩驟僵。
繼而便見她飛快地將雙臂都背到了身後,坐得直直地使勁搖頭,臉上顯是兩個字:不給!
“……”指揮使挑眉,遂道,“那你自己來。這藥不錯,不會害你。”
漂亮的琉璃瓶遞到面前,雪梨看看瓶子、瞅瞅他,瞅瞅瓶子、又看看他,從背後“挪”出一隻手來,猶猶豫豫地把瓶子接了過去。
她開啟蓋子來嗅了一嗅,一股清淡的藥香沁出來。只有一絲茉莉香稍重一點,其他的是什麼,輕到聞不出來。
手指挑出一點兒藥膏,雪梨捋起袖子,將藥小心地塗在傷處。薄薄的一層塗過去,舒適的清涼感隨著指尖的移動蔓延開來,傷略重的地方也只是有清淺的微刺感,算不上不適。
指揮使說:“你這傷,應該明天就好了。”
……這麼管用?!
雪梨驚喜了一瞬,繼而立刻想到那日一同受罰的女官們。
女官們傷得比她們重,太醫院能給宮女用的藥又太少、太一般,好幾人這些日子一直髮著燒,她們私底下都擔心這麼熬下去會把命熬沒了。
可是,聽指揮使剛才的話,這藥似是價值不菲的樣子。雪梨想救人,但又覺得自己跟指揮使並不怎麼熟,不好開口要這麼貴重的東西。
指揮使看她低著頭,小臉上時晴時陰地變了半晌也不說話,皺皺眉頭:“怎麼了?”
雪梨一滯,抬起頭,猶猶豫豫:“大人,您能……幫幫尚食局的姐姐們麼?她們傷得好重,有的連飯都吃不下,會出人命的……”
“你想要這藥?”指揮使聽出她的意思,挑明瞭問道。
雪梨連忙點頭,他卻又說:“不行。”
她的面色難免一垮。
指揮使看著她這蔫耷耷的樣子想了想,氣息微沉:“這藥你拿回尚食局沒法解釋。不如我跟太醫院打個招呼,讓他們光明正大的送些好藥去?”
“可以這樣?!”雪梨大喜過望。
指揮使篤然點頭:“嗯,可以。”
“多謝大人!”她道謝的聲音頓時變得很歡快,起身端端正正地施了個萬福,滿臉的感激溢於言表。
雪梨將另一隻胳膊也上完藥後,二人才一併離開這放藥的地方。
在藥霜覆蓋下,胳膊上感覺舒服了,二人間的氣氛似乎也隨之輕鬆下來。
回到前院後,指揮使一回頭,驀見這小姑娘滿臉笑意,睇了她一會兒,道:“你可是來找衛忱的?”
雪梨微滯,很是反應了一下:她差點忘了……今日來還有正事呢!
先是被他的一臉沉鬱噎了回去,又被上藥的事打了個岔。他若不問,她就忘乾淨了!
“不是……”她大窘搖頭,迅速將那荷包摸了出來,雙手捧著,笑吟吟道,“是來向大人道謝的!聽衛大人說,那幾個貢梨是大人給奴婢的,如果沒有那個……奴婢大概是要去別的地方了!”
“你做的?”指揮使短一笑,將荷包接過去看了看,見她連連點頭,又道,“那菜也是特意為我備的?”
“嗯!”雪梨應得乾脆。
卻未聽指揮使再多說什麼。他好像有點不自在似的……迅速轉過頭去,大步流星地向前走了兩步,對她道:“你該回尚食局去了,我也還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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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晚上,鄒尚食被太醫院帶來的動靜嚇了一跳。
兩名太醫帶著十位醫女一同來的,每個醫女捧著一隻盒子、每隻盒子裡放著六個藥罐。說是給前些日子受了罰的宮女的,一人一罐,有奇效……
單看那藥瓶做得講究,尚食也知“有奇效”,旁敲側擊地追問了許久送藥的由來原委,那兩位太醫卻只是雷打不動的一句話:“應該的、應該的。”
什麼叫“應該的”啊?之前怎麼不“應該”啊?
雪梨眼看著這送得大方的藥,看得目瞪口呆,心裡翻來覆去地對指揮使說了好多好多遍感謝,覺得他真是個好人!
“奇效”襲來之後,過了四五天,女官們傷勢痊癒。而後聽聞陛下的疹子全然無礙,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