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梨配合著抿了一口,笑了一笑:“阿杳你先帶弟弟回房去吃點心,一會兒娘有些事,晚上跟你們一起用晚膳哦。”
阿杳乖乖地答應了,可阿沅也對娘很擔心,跑過來一伸小手要她抱,好在阿杳會勸,和清夕聽菡一起帶著阿沅走了。
雪梨稍等了片刻才再次往前頭去,見豆沙已回來,便問她怎麼樣。
豆沙屈膝一福:“陛下說議完事就過來,我已經告訴惠妃夫人了。”
“多謝。”雪梨點點頭,舉步進了書房,定睛便看到惠妃滿臉的不安。
“夫人您放寬心。”她上前勸道,繼而話中一滯,竟無法再說下去了。
她想勸惠妃說“陛下並不是無情之人”來著,可算起來,惠妃在他身側的時間比她長多了,她說這話多少有點目中無人的感覺。
於是她就安安靜靜地在旁邊戳著了,惠妃不坐她也不坐,足足等了兩刻,皇帝終於來了。
二人齊齊一福:“陛下聖安。”
“免了。”皇帝微蹙著眉頭頷首,隨口讓二人坐,三人便一同坐到了書案邊,好半天沒人開口。
“我……我還沒餵魚香!”雪梨被這尷尬弄得不好不好的,想到理由之後爽快地遁了。
皇帝橫了她的背影一眼之後看向惠妃,吁了口氣:“夫人什麼事?”
這回,他倒不覺得她是想爭寵了,爭寵的話總不能是透過雪梨——她若誆她,那呆梨事後得在他面前哭死,他必定也不高興。
但若是要替太后說什麼……
謝昭不肯弄到難以收場的地步,搶先警告道:“別為太后說情,那是我們母子之間的事。”
“臣妾明白。”惠妃立刻應了,皇帝面色稍霽。
她心下緊了一緊,摒了口氣,離席跪地:“陛下,臣妾知道您……在辦那些和依附於太后的貴戚世家。臣妾家裡也是、也是接受過太后恩典的,臣妾想求陛下饒臣妾的家人一命!”
她在恐懼中忍不住哽咽起來:“臣妾的父母已不年輕了,他們、他們受不住流放那樣的重懲的,陛下您若是……”
“你那日想讓朕留在柔嘉宮,就是為了這個?”皇帝平淡的聲音截斷了她的話。
惠妃渾身一顫。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又是親自下廚、又是服侍朕用膳,也是為了這個?”
她連應話也不敢了。若她不承認,那天的做法她沒辦法解釋;可她若承認……便是承認自己那天是存心想要算計他來著。
“陛下……”她面色蒼白地跪在他腳邊,他啞聲失笑。
他早該知道若不是這種大事,惠妃根本不會求他、不會做那樣的努力。
好多事就是這樣,雖然沒人明說,但心底的感覺各自都清楚。就像他明擺著不喜歡惠妃一樣,他也感覺得出她同樣對他不怎麼上心,所以這麼多年來二人間都是尊敬和君臣之禮更多些,若說男女之間的那種“情分”……
基本上沒有。
“你起來。”他伸手攙她,惠妃忍著淚不肯起,他稍一喟,“朕沒打算動譚家。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不動的,你別讓朕為難。”
惠妃訝住,滿面的不可置信。若他不是皇帝,她大概真要覺得這話是蒙她的。
“這些年你在宮裡不容易,朕知道。”皇帝笑意苦澀,“譚家也沒犯什麼大錯,朕給你留著就是。等這陣風浪過去,朕賜你父親個閒職讓他養老,你安心就是。”
惠妃錯愕不已地望著他。望了一會兒,連她自己都清晰地感覺到,他們到底有多疏遠。
他最多也只是這樣客氣地安置她的家人,而她聽後,心裡也只有那種“叩謝皇恩”的感覺,那不是得到夫家幫助時帶著愛意的感激,一點也不是。
這些年她都是這樣過來的,既不被他喜歡也不喜歡她,日子久了,愈發覺得這種生活沒滋沒味。以至於讀的話本多了之後……她這麼大個人了,偶爾都還會忍不住幻想話本里所說的“江湖”是真的、那種快意恩仇是真的。
她自己心裡太清楚,那其實也不是對江湖的生活有多期盼,只是現下的日子太美盼頭罷了。
惠妃方才驚魂難定的心情在這樣的悽然中逐漸安靜下來,她自嘲一笑,又說:“臣妾想再求陛下件事。”
皇帝點頭:“你說。”
“臣妾知道陛下心裡已然有皇后人選了。”她咬一咬唇,語氣淡泊無比,“待得避暑之後回到洛安,陛下就讓臣妾出宮修行吧。”
謝昭驀地一震:“你說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