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梨還真是有點哭得不想停了,腦中有那麼一個思緒告訴她自己現在被他摟著呢,但已沒有更多的閒心去讓她想“這樣很難為情”了——她現下滿心想的都是哭完之後就把事情說了,然後就要讓安錦進來,再然後安錦就要和她一起喜歡他、和她一起被他喜歡了!
而且安錦那麼漂亮,又是採擇家人子的時候進來的,家世也比她好,讀過的書也肯定比她多,也必定比她更聰明瞭……
雪梨這麼一想,就覺得自己心裡都分出高下了,他見到安錦肯定就不喜歡她了!
可是自己已經喜歡上他了啊……
她就一邊這麼想一邊哭得更兇,一邊哭得更兇還一邊希望自己能哭得再久一點,反正能拖一刻是一刻,她一點都不想跟他說安錦的事。
謝昭攬著她特別納悶,思來想去也不知道這是碰上什麼不高興的事了——今天早上剛回宮啊,算起來才幾個時辰。下馬車之前她都一直開開心心的,這幾個時辰她不是都在房裡睡覺來著嗎?
看來還是關於她那新結交的朋友的事?
他懷揣著滿心疑惑,一邊由著她哭個痛快,一邊手在她背後撫著給她順氣。
旁邊的宮人們全都不敢多看,連侍膳的宦官都退得遠遠的低頭候著。平日裡在近前服侍的更是心裡直要笑出來,還沒見過陛下這麼哄誰呢,她倒好,當初年紀還小的時候趕上陸夫人離世,就被陛下攬在懷裡哭過一回,時隔幾年又索性直接坐腿上完全縮陛下懷裡了……
這丫頭的路數越來越讓人佩服了啊!
嗚嗚咽嚥了小一刻工夫,雪梨到底還是哭完了,就這樣,她還擠著眼睛努力想再哭一會兒呢。
謝昭騰了一隻手出來給她抹抹眼淚,這才溫言:“好了,說說是怎麼回事,朕究竟能幫你不能?”
雪梨頭一回如此分明地不想離開他,察覺到自己被他摟著之後臉都紅透了也還是不肯起來,就隨著自己的性子“不要臉”地繼續縮在他懷裡,抬頭望望他:“安錦是惠妃夫人送到御前的人,今年採選的時候進來的。她說要跟奴婢一起侍奉陛下,讓奴婢先幫她,然後她再幫奴婢……”
旁邊的陳冀江好險沒把下巴直接砸地上:我的天這話哪有直說的啊?這些彎彎繞繞不都是藏在自己肚子裡的嗎!
謝昭聽完也心裡偷笑了一聲她這“一不小心就會把人賣了”的呆樣,仔細想想又不明白了:“那你哭是為什麼?她騙你了還是欺負你了?”
都沒有。
雪梨悶著頭往他懷裡蹭蹭,特別委屈:“奴婢知道她說得是對的,可是、可是奴婢不想讓陛下喜歡她,她……她生得太漂亮了!奴婢比不過她的!”
可憐陳冀江剛把下巴收回去就又砸下來了:這是哭蒙了比平常還傻五成?
謝昭倒沒顧得上多想她“口無遮攔”,聽得有點迷糊就追問了:“什麼‘她說的是對的’?”
想跟她一起侍奉他?這話哪裡對了?
雪梨就一五一十地把安錦告訴子嫻、子嫻又告訴她的那些話說了,什麼宮裡年輕女孩子很多而且一直會有新人進來啊,什麼沒有人能一直得聖寵啊,什麼失寵之後就只能自己孤苦伶仃過一輩子啊……
聽到一半謝昭就神色複雜地不知道該怎麼看她好了:她這個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啊?
連頭一回侍寢都還沒有呢,她就已經擔心上失寵之後“孤苦伶仃過一輩子”的事了?該說她是未雨綢繆還是庸人自擾!
再聽她接著說,已然說到“如果現在交好,失寵之後我們也可以結個伴,兩個人就不孤苦伶仃了”這一步了。
謝昭終於忍不住“嗤”地一聲噴笑出來。
正在認真分析著的雪梨停住話,滿眼不解地望著他眨眨眼,不明白這有什麼可笑的。
謝昭正正色:“就這事?”
她蹙蹙眉:“這還不是大事?”
哎,他也真不能說這不是大事,再想想她認真地為這個難過了一場,覺得她想法可笑也忍著不笑了。
皇帝叫來陳冀江:“去把人給惠妃送過去,也不用多說什麼,就說御前不平白添人。”
陳冀江應了聲“諾”,領命就出門辦差去了。心裡頭不琢磨也知道,這人陛下見都沒見、連個罪名都沒給的就突然打發回去,回柔嘉宮之後肯定沒好果子吃。
搞不好連惠妃夫人近來都要不好過。誰讓她幹這糊塗事兒的?
雪梨一下就慌了:“陛下,您……別啊!”她還指著以後日子不好過了能有個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