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等於說,我必須要拿命去賭一個書院入院試的資格,聽上去怎麼總感覺有些不划算?”寧缺繼續撓頭。
馬士襄狠狠瞪了他一眼,訓斥道:“胡塗!混帳!為了能進書院,不知多少人恨不得賣了自己親孃,殺了自己親爹!現在不過是要你小子冒點小風險,你居然還不肯幹!”
片刻後將軍平伏粗重喘息,勸道:“據我分析殿下應該也明白她的行蹤不可能保密。你能猜到她的身份,全渭城人都能猜到,難道她在帝國裡的敵人會猜不到?既然如此她還堅持照常上路,說明在道路前方肯定有援兵接應,你的任務只是帶著她走山中捷徑,儘快與那些人碰頭,哪裡談得上賭命?”
寧缺低著頭,默默不語,不停盤算著其中的得失利益。
馬襄生看著他的神情,想起這少年平日裡最令人惱火的那些怪脾氣,知道不拿出一些看得見的利益,很難說服對方去冒險,不由嘆息一聲,壓低聲音說道:“殿下的隊伍裡有一位老人,他姓呂,聽說修的是昊天道南門。”
聽到這句話,寧缺霍然抬頭,慣常平靜而又憊懶的眼眸竟是陡然變得極為明亮。
馬襄生看著他感慨道:“你還是個小屁孩兒的時候就來了渭城,自己靠著甜言蜜語和本事討好了全城的老少爺們兒,營卒換了一批又一批,就算是東城的肉餅店都換了兩個老闆,你卻始終還是渭城這個土匪窩裡最受寵的小屁孩兒。”
他揉了揉寧缺的腦袋,就像看著一個被寵壞了的孩子,說道:“那年前任將軍病逝之前,通門路給你弄了軍籍,緊接著秋天大傢伙去草原上打柴,差點兒被那些蠻子圍死,全靠你我們才逃了出來,那時候全渭城人一致決定要好好賞你,我們甚至想好了,就算你提出的條件是要用都城最紅的清倌人開苞,我們大家也要湊錢把這事兒漂漂亮亮地給辦了。”
頭髮已然花白的將軍話鋒一轉,苦澀說道:“但誰也沒想到你居然想學那些世外法,很無奈啊,全渭城人甚至是整個七城寨,都沒辦法給你找一個老師,我們只能看著你把那本太上感應篇翻的又破又爛,卻沒什麼主意。”
“但現在是機會!”
馬襄生目光驟然變得凌厲起來,“無論是書院,還是那位姓呂的老人家,你都必須抓住,也一定要抓住。”
寧缺沉默很長時間,低著頭輕輕嘆息說道:“其實……還是有些捨不得吧。”
窗外星光清漫幽淡,馬襄生看著少年說道:“渭城……終究太小,你應該去都城長安,去那些真正的大世界看看,或許那些地方有很多兇龍惡虎,但你這頭初生的牛犢兒又真怕過誰?”
“至少……那些地方不會只有一本破爛的太上感應篇。”
第五章 睹無月思懷
第五章 睹無月思懷()
渭城南邊有一條連小溪都算不上的小水溝,小水溝旁有座連小山都算不上的小土坡,小土坡下邊有一個連小院都算不上的帶籬笆有石坪的草屋,夜裡雨雲早散,格外明亮的星光灑在水溝、土坡、草屋上,頓時鍍上一層極漂亮的銀暈。
寧缺趿拉著鞋慢騰騰地在星光下行走,看著眼前這間和桑桑住了很長時間的草屋,速度不禁變得更慢了些。但只要在走,那麼無論多慢總有抵達目的地的那天。他推開那道只能防狗不能防人的籬笆牆,走到門縫漏出來的油燈光前,抬手堵住自己嘴唇,咳了兩聲,說道:“如果去都城怎麼樣?”
草屋門被推開,吱呀的尖響刺破安靜的邊城夜晚。
小侍女桑桑在門口蹲了下來,瘦小的身影被油燈光拉的極長,她用指頭按了按木門邊,回答道:“你不是一直都想去長安嗎?對了寧缺,你什麼時候才去火器營裡偷些油回來?這門已經響了好幾個月了,聲音實在是很難聽。”
“現在還有誰用那些難玩的火銃,如果只是要油,我明天去輜重營問問……”寧缺下意識裡隨口應了聲,然後忽然想明白一件事,“哎!我要和你說的好像不是這個事兒,如果真要走了,還管這破門做什麼?”
桑桑扶著膝頭站起身,瘦小的身軀在微涼的春日夜風裡顯得格外單薄,她看著寧缺,用認真而沒有夾雜任何其餘情緒的聲音細聲說道:“就算我們走了,可這房子還是會有人住,他們還是會開門啊。”
自己二人離開後,這間遠離坊市偏僻破落的草屋真的還會有人願意來住嗎?寧缺默然想著,不知為何突然間多出一些叫不捨的情緒出來,他輕輕嘆息了聲,側著身子從桑桑身邊擠了過去,低聲說道:“晚上把行李收拾一下。”
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