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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部分

寧缺和莫山山腳下的速度比最開始時快了很多,他甚至能夠分出精神去看一看石樑四周的風景,雖然石樑四周全部昏暗幽沉空空如野,根本沒有任何風景。

然後他注意到自己的腳下,忽然出現了很深的線條,那些線條深深刻進堅硬的石樑中,看似無規律的四處延展,有極小的石礫線上條裡隨著山風滾動。

寧缺藉著上方垂落的天光認真望去,發現這些石樑上的線條組合在一起,竟是一幅線條很簡潔的畫,這些畫筆力拙憨有力,應該是由刀斧之內的金屬兵器鐫刻而成,看上去就像是極古老的某種巖畫。

石樑上的巖畫隨著二人腳步的移動,逐漸依次展現在他們的面前。

這些巖畫很大,而且有很多幅。

第一幅巖畫,畫的是滔天的洪水。

一個面目模糊的漢子,腰著圍著草裙似的衣物,手裡拿著一隻鎬,站在洪水邊的土崖上,向著落雨的天空憤怒地吼叫。

第二幅巖畫,畫的是漫山的野火。

幾個面目模糊的婦人,身上穿著粗布織的短裙,手裡端著一盆水,站在野火邊的竹林裡,對著燃燒的麥田痛苦地哭泣。

第三幅巖畫,畫的是遮天的大雪。

數十個面目模糊的農夫,身上裹著厚厚的獸皮,手裡拿著各式各樣的工具,根本無視頭頂飄落的雪花,沉默而專注地修理著屋舍。

第四幅巖畫,畫的是震動的大地。

千萬個沒有面目的黑點,站在傷痕滿地的田野間,似乎在埋葬死者,似乎在拯救生者,他們沒有怒吼,沒有哭泣,繼續著自己的生活。

每一幅巖畫畫的都是昊天降落到人間的怒意,畫的是人類的痛苦與拼爭,巖畫裡的人們面目再如何模糊,但很清晰地表露著人類的身份。

石樑上的巖畫還在向前蔓延,隨著人類對工具的掌握,意志的堅定,對自然的瞭解,他們面對各式各樣災害時便變得越來越鎮定,或許他們的內心依舊悲傷憤怒,但無論怎樣,他們生存了下來,並且一直活到了現在。

寧缺和莫山山一邊行走,一邊看著腳下的巖畫,臉上的神情漸趨凝重,雖然他們無法完全理解或者說確定,當年魔宗中人在石樑上刻下這些巖畫的真實用意,但身為人類的一分子,總會有些似有若無的感觸。

在石樑的最前端,最後一幅巖畫非常簡單,線條比前面所有巖畫都要少,最下方是三排混著無數小石洞的直線,大概代表已經繁衍生息佔領全世界的人類,那些小石洞彷彿就是人類歡呼慶祝時高舉的雙手。

在三排直線的上方,深刻的石線組成了一個圓,以及一個半圓。

莫山山眉尖微蹙,看著腳下簡潔到難以理解的圖案,思考著其中蘊藏著怎樣的資訊,然而無論她怎樣思考,卻也沒有任何頭緒。

寧缺盯著最後這幅巖畫,扶著莫山山的手微微顫抖起來,覺得自己的身體有些寒冷,隱隱約約間猜到一些什麼,卻覺得自己的猜測太過荒誕。

只可惜此時身在廢棄如荒野的魔宗山門,根本沒有時間讓他去仔細思考,思考這些那些野獸派象徵主義達利之類的問題,就算他想去思考,離開石樑踏上高懸於雪峰空間中央的那片石坪後看到的畫面,也不允許他再去思考。

……

……

無數根石樑匯聚在此地,天然形成一片石坪,石坪懸在無數丈高的空中,山風自坪外呼嘯布來,吹的那片殿宇上浮灰飛起落下。

殿外堆著無數具白骨,那些浮灰便從這些白骨的縫隙裡落下去,然後不再飛起。數十年來,這樣的過程不知重複了多少次,於是森然白骨的下方便積了約手掌厚的一層灰,讓人覺得這些白骨似乎是躺在河泥之中一般。

走下石樑,寧缺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魔宗的殿簷,第二眼便看到了魔宗殿外這些向在經年灰塵中的白骨,然後再也無法移開自己的目光。

當年魔宗被毀時,不知經歷了怎樣慘烈的戰鬥,僅在外圍便有如此多的死者,隨著時光流逝,這些屍首已然變成了白骨,只有上面那些鋒利的切痕,以及散落四周的零散骨胳,還能證明一些曾經的殘酷。

寧缺扶著莫山山穿過白骨堆,來到靠近正殿處的石階上,發現了數具完整的屍身,沉重的盔甲護著甲內的白骨,讓他們沒有散落,有幾人如樹枝般的骨手間還緊握著自己的兵器,至死至死後數十年也不曾放開。

他這輩子見的死人太多,見過更殘酷的畫面,所以還能保持著平靜,甚至蹲下身子開始認真地研究這幾具完整的屍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