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紅魚說道:“但我不想聽。”
“寧缺和你說的態度不夠端正。”
觀主微笑說道:“派兩個人來說了七句話,便要你替書院出生入死,這太不尊重你,畢竟那七句話不是七卷天書。”
葉紅魚說道:“確實,這也是我不想聽他話的原因。”
觀主說道:“也因為你早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所以不夠震撼,那麼便很難攻破你的心防,讓你做出決然的舉動。”
葉紅魚說道:“寧缺和餘簾,終究還是看低了我,魔宗和書院合流,或者能算盡天下,卻算不到我在想些什麼。”
觀主坐在輪椅裡,微笑說道:“我先前也說過類似的話。”
“我一直都知道是熊初墨。”
葉紅魚說道:“光明祭後我沒有出手,不是因為我想看他苟延殘喘,而是我知道您不會允許。”
觀主說道:“我是道門之主,不會有所偏倚。”
葉紅魚說道:“我依然不會出手,我甚至可以永遠不出手。”
觀主眼光清柔,說道:“因為信仰?因為對昊天的虔誠?”
葉紅魚說道:“與信仰無關。”
觀主微笑說道:“那與什麼有關?”
葉紅魚說道:“我要用熊初墨的命換一條命。”
觀主笑了起來,搖頭說道:“首先,你得證明自己能夠要去熊初墨的命,才能拿來換別人的命。”
只有屬於你的,才能用來換別的,不然那就是偷,是搶。
熊初墨乃是神殿掌教,修行早破五境,以天啟神輝鎮四方邪祟,除了大師兄和餘簾這樣的絕世人物,有誰敢言必勝?
葉紅魚天賦再如何驚人,再如何萬法皆通,終究太過年輕,境界就算已至知命巔峰,又如何能夠取熊初墨的性命?
“那麼,我用自己換那條命。”
她說道:“不管寧缺在這件事情裡扮演的角色再如何無恥,我還是很感謝他,也感謝二十三年蟬。”
“為什麼?”
“因為書院向神殿證明了我的重要性,他們耗盡心思也要得到我的幫助,道門也應該付出足夠多的代價來說服我不要離開。”
觀主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掌教的性命,確實不在葉紅魚的手中,但她是裁決大神官,她擁有無數忠心的部屬 ,如果她叛出道門,在光明神殿荒廢、天諭神殿無主的情況下,將是對西陵神殿最沉重的打擊。
書院為此,算盡所有,餘簾埋線於數年之前,沉默等待,就是希望能夠看到這一幕,而她,卻沒有讓這幕畫面發生。
觀主看著天邊的紅霞,悠悠說道:“他是我最傑出的弟子。”
葉紅魚說道:“小時候,觀裡的人都覺得他不如陳皮皮。”
觀主搖頭說道:“不要說別人,即便是我也曾經這樣認為過,但他證明了我是錯的,所有人都是錯的。”
葉紅魚說道:“所以您認為我不夠資格換他的命?”
“新教教義,看上去和昊天教義沒有太多區別。實際上卻是在把權柄從道門手裡收回到信徒手裡,把榮耀從昊天的神國收回到俗世的大地。魔宗影響的只是修行界,新教影響的是整個人間,他走的比千年前的光明神座走的更遠。”
觀主平靜說道:“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他是道門最大的叛徒,他是真正的掘墓人,每每思及此事,我這個做老師的也不禁動容,甚至隱隱裡覺得驕傲,這樣的一個人。自然不能輕易交換。”
葉紅魚看著晚霞。那裡是東方,那裡有海,宋國就在海邊。
“您還是堅持要殺他?”
“寧缺要我多想想道門的未來,其實他不知道我一直都在思考。新教教義已成。傳播必遠。信徒必眾。殺死他已經無法改變這種局勢,我為何要殺他?我為何要殺了他再逼走你?”
觀主轉過身,看著她微笑說道。
葉紅魚不知道寧缺對觀主說過些什麼。
“先前我說過。你沒有離開是因為信仰。”
他看著葉紅魚憐愛說道:“那個信仰說的不是昊天,而是葉蘇,哪怕他現在和我一樣,都是廢人,但在你心裡,也要比昊天重要無數萬倍,只要他有一線生機,你都不會冒險。”
“我說寧缺看不清楚自己,所以與我說的那些話只是徒然,很明顯,他也沒有看明白你,與你說的話也是徒然。”
葉紅魚沉默不語,她承認這位不是自己老師、卻勝過自己老師的老人,很準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