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上前線加入戰鬥。
按照寧缺最先前的計劃,利用荒人部落擋住中原聯軍一段時間,看桑的病情能不能得到好轉,然後他再帶著桑去極北寒域,哪怕去熱合做野人,也不能被佛道兩宗的強者抓住,然而桑的病情非但沒有好轉,反而變得越來越嚴重,尤其是稍已不願意繼續逃亡,那麼一切便休。
做出決定之後,不知道是不是精神終於有了安放處的原因,桑的精神變得稍好了些,不再像前些日子那般懨懨地總想睡覺,體內的陰寒氣息越來越重,她卻有了些食慾,一碗肉粥被吃了大半才放下。
寧缺燒了一大鍋熱水,替她洗澡▲在大鍋裡,身上的寒氣四溢,鍋下的柴木繼續燃燒著,加了火符,才能保證火焰不熄。
“這讓人看著,肯定以為我是準備把你燉來吃了。”
寧缺搓揉著她的頭髮,笑著說道。
桑有些憨憨地笑了起來,說道:“臭臭的可不好吃。”
寧缺說道:“我家深香甜可口。”
桑說道:“那也沒見你真把我吃了。”
寧缺笑著說道:“誰讓你總不爭氣。一直在病著。”
桑抬起頭來■大眼睛看著他認真說道:“再不吃,可就真吃不著了。”
寧缺把她的腦袋按下去,說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愛吃肉。”
桑委屈說道:“小時候在渭城裡。所有肉都讓你吃了,在長安城裡,你就喜歡膩在水珠兒姐身邊。哪裡看得出來不喜歡?”
寧缺無言以對,只好不說話,拿起毛巾把她裹住抱到床上,然後仔細把她身上那些已經凝成冰珠的水擦乾,又拿出陳錦記家的脂粉,在她臉上勻勻地塗著。
桑看著鏡中自已漸白的小臉,嘆氣說道:“以前總覺得自已生的黑,後來病了就越來越白,如今又黑了♀黑白也沒個定數,真是麻煩。”
寧缺替她擦完粉,又開始替她描眉。隨口應道:“我家桑。想黑就黑,想白就白c真是濃妝淡抹總相宜的一個小美人兒。”
桑說道:“寧缺,你現在臉皮越來越厚了,撒這樣的彌天大謊,也神情不變。”
寧缺端詳著身前這張乾乾淨淨的小臉,看著她如墨般的眉,如草葉般的短髮,低頭在她額上親了口,又在她涼涼的唇上親了口,說道:“你本來就很美。”
桑有些羞,卻勇敢地看著他,回親過去。
寧缺笑了笑,替她穿好內衣,貼上火符,又套上幾件厚厚的棉襯裘服,對著帳外吹了聲口哨,然後靜靜看著她,問道:“這就走?”
桑點了點頭,說道:“走吧。”
寧缺說道:“那就走吧。”
……
……
說走就走,不需要什麼理由,只是不再汪。寧缺和桑拒絕了荒人部落激烈的挽留甚至是攔阻,駕著黑色馬車向南而去。
——千辛萬苦而來,忽然而去,像極了當初他們在朝陽城裡等大師兄等了整整一個冬天,然後相見便分手。
這種行為看上去有些荒謬,近乎兒戲,實際上卻是在絕對困境之下的無奈選擇,瀟灑都是假瀟灑,底子裡是無比寒冷的絕望,天下再大也沒有容身之處,逃亡沒有方向沒有終點,那也就沒有意義。
重病將死的桑不想再逃了,於是寧缺也不再逃了,於是他們挾著一身寒氣,向南方那片戰場而去,而正是在決定不再逃亡的那一瞬間,他和她在人間世僅存的這些時間,才重新獲得了某種叫做自由的意義。
這些天的逃亡是被迫的,離開也是被迫的,在光明與黑暗的戰爭之間,他們所做的一切事情應對,都是被迫的,只有此時平靜赴死,才是他們主動做出的選擇,因為唯有真正代表永恆的死亡,才高於光明與黑暗。
桑已經看到了自已的結局,知道無法擺脫,所以她很平靜,寧缺想明白了這些事情,看透了其中道理,或者說對於桑的病,他已經不抱任何消,所以他不再恐懼悲傷,也開始平靜下來。
大黑馬無法平靜,蹄踏青草,鼻嗅野花香,它的臀上墊了厚厚幾塊獸皮墊,也無法阻止車廂裡的寒氣侵襲,雙腿間早已被凍的失去了知覺,它很是惶恐不安。
黑色馬車離開荒人部落,天空裡那片厚厚的烏雲漸漸移動起來,籠罩著深春的荒原,讓原野上的青草都變得暗淡起來。
十餘隻黑色烏鴉隨馬車南飛,不知道是不是桑體內的陰寒氣息外溢越來越嚴重,以至於空氣的溫度變低了很多,它們變得安靜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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