惱火地罵道:“十一師兄給的人參地精,都快吃光了,你這憨貨如果還學老牛般挑食,當心在路上餓死”
大黑馬不理會他,自抬頭嗅楓樹上的清香,驕傲想著。自己雖是憨貨,也是書院的憨貨,不說不食人間煙火,也要追求個餐風飲露的境界。
桑桑的病有些重,體內的陰寒氣息十分惱人,但不知道是神術修行有成,還是連日烈酒泡的緣故,即便發病。也不像長安城裡那次一般可怕。只是病懨懨的看著沒有什麼精神,而且極容易感到疲憊。
寧缺又撈了塊肉,用筷子細細戳至細茸狀。然後混進飯裡,桑桑接過飲碗很努力地吃完,待喝完今天定量的半囊烈酒後。精神頓時顯得好了很多。
“再忍忍,大概還有四天,便能到爛柯寺。”
備著夜裡生火取暖,寧缺抱來兩大根粗柴,坐在門檻上,低著頭劈著,心想黑色馬車雖然舒服,終究還是免不了有些顛簸,後幾日如果路上遇著好些的客棧。還是應該讓桑桑多躺會兒。
桑桑躺在僧床上,棉被蓋著下半身,她看著忙碌的寧缺,忽然想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些日子,那時候家裡做飯砍柴的不是她,而是他。
感受到她的目光,寧缺回頭望向室內。看著她微黑小臉上的疲憊神情,認真說道:“我不知道夫子為什麼治不好你的病,但我相信他老人家的說法,爛柯寺裡的長老一定可以,所以你不要擔心。”
桑桑輕輕嗯了一聲。
寧缺沉默片刻後。神情凝重說道:“如果在爛柯寺裡有什麼事情發生,你不要理會。尤其是神術,不能再用,你只要管著自己身體好。”
桑桑低頭沉默,過了很長時間也沒有發出輕輕的一嗯。
寧缺知道這個要求對她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如果自己真遇到什麼危險,她哪裡還會顧得上自己的身體,不由搖頭無言。
如過往十六年來那般,他永遠無法戰勝自己小侍女,無論在任何方面。
歇息片刻後,桑桑的精神稍微好了些,透過門看著寺廟院內那幾株美麗的楓樹,眼中流露出高興的神情。
自她生病之後,寧缺一直很注意她最細微的神情變化,看著她的眼神,心情微松,把她從床上扶起來,走到廊下隔雨看樹。
紅蓮寺真的很破落,有幾處寺牆都已經傾塌,便是正門處的石階也不知何年何月平了,寧缺真接把馬車停進了院裡。
此時秋雨悽清,紅楓如火,黑色的馬車停在楓樹下,寧缺很自然地想起一句詩來,念道:“停車坐愛楓林晚,楓葉紅於……”
他生也早,來的也早,很多記憶早已模糊甚至消失不見,唯有一些很基本的東西很難忘記,詩詞記不得什麼,課文上的內容卻無法忘記,只是此時的他包括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把霜葉記成了楓葉。
這句詩沒有唸完。
因為他覺得自己扶著的桑桑的細細的胳膊變得有些僵硬,擔心地望去,沒有看到她蹙著眉頭難受的模樣,反而看到了一張羞的微紅的小臉。
桑桑低著頭,用極細微的聲音喃喃說道:“我們還沒成親。”
寧缺知道小姑娘是誤會了詩中那兩個字,不由苦笑,接著又想著很多年以前,在教室裡似乎有小男孩用這句詩裡的坐愛兩字去撩拔別的小女孩,不由微微一怔,生出恍若隔世的感覺,卻未曾想明白,這是真的隔世相通。
片刻後,他從這種極少有的情緒中醒過來,伸手摸了摸桑桑的臉蛋,說道:“成不成親又有什麼差別,你我這輩子也沒法分開。”
桑桑抬起頭來,輕聲說道:“我擔心有差別。”
寧缺微異,問道:“能有什麼差別?”
桑桑低聲說道:“都說……如果真在一起了,就不會喜歡了,至少不會像以前那麼喜歡。”
寧缺微惱說道:“哪裡來的都說,還不是小草那丫頭,閒著沒事盡給你灌輸這些亂七八糟的三姑六婆世界觀。”
桑桑看著他,倔強問道:“可是,會不喜歡嗎?”
寧缺的回答很自然,沒有經過思考:“當然不會。”
桑桑說道:“可是小草說……長安城裡很多姑娘家,婚前都被她男人寵的厲害,可真進了門後,過不得兩三年便會覺得膩了。”
寧缺看著她微笑說道:“你得想明白,你一出生就進了我寧家的門,算起來如今已經十六年了,我可曾膩過。你可曾膩過?既然相看了這麼多年都沒膩,那麼自然這輩子也沒辦法膩了,就算膩,也是膩在一起的膩。”
桑桑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