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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6部分

講經首座的聲音,再次在他身前悠悠響起,如發人醒神的鐘聲。

“人間世是人的世界,有很多苦處,卻也有很多喜樂,每個身處其間的人,都有責任與義務去維繫這個世界的存在,這也正是冥王之女不能存在的原因。”

“殺死冥王之女,不是佛道兩宗的事情,是整個人間世的意願,寧缺既然要與她同生共死,書院如果想要回護寧缺,便是要與整個人間世的意願相背。”

“書院乃唐國之基,然而如今連唐國裡的很多人都開始反對書院的立場,你們又如何戰勝整個世界?夫子難道連這也想不明白?”

大師兄捂著嘴痛苦咳嗽兩聲,臉色有些蒼白。

十餘日前,西陵神殿正式詔告天下冥王之女的真實身份,這直接導致大唐朝野陷入數百年來最激烈的紛爭之中,原因便在於寧缺與冥王之女的關係,而書院一直沒有明確表明態度,幾乎所有官員和百姓,都對書院提出了質疑。

懸空寺講經首座的聲音在天坑邊緣隨風雪而起。充滿了憐憫感慨與肯定:“你就算知道寧缺在哪裡,找到了那輛黑色馬車,你又能做些什麼?難道你能把全世界的人盡數殺光,把那輛黑色馬車帶回書院?你沒有辦法帶走他們,也沒有辦法阻止人們,面對人間世無處不在的目光與繁密如雪的無形恐懼恨意,哪怕你是世間最快的人,哪怕夫子親自出手。也都沒有任何意義。”

……

……

撕下黑傘碎片。埋了佛祖棋盤,懸空寺灑在荒原上的苦修僧,再也沒辦法像前些日子那般輕而易舉地確定黑色馬車的蹤跡。右帳王庭的騎兵失去了指引道路的佛光,也很難組織起有效的攔截防線。

其後的那些天裡,黑色馬車的逃亡進行的非常順利。甚至平靜快活的不像是在逃亡,更像是在進行一場橫穿荒原的長途旅行。

對普通人來說,秋冬季節的荒原寒冷悽清荒蕪,嚴重缺少獵物,如果離開大隊伍單獨行動很容易迷路,或因為給養用盡而陷入絕局。

但對寧缺和桑桑來說,這種反而是他們最熟悉的也最喜歡的環境,就像小時在岷山裡那樣,他們寧肯與兇猛的野獸、殘酷的大自然打交道。也不願意和獵寨裡那些看似粗豪實則狡猾的獵人說一句話。

黃楊硬木弓不時嗡鳴輕振,羽箭穿透風雪或寒風,準確地射中獵物,那便是美美的一鍋肉湯,或火架上泛著誘人油澤的烤物。

無論是最優秀獵人都很難發現的雪兔,還是哪怕一個草原小部落都無力捕殺的強壯雪耗牛,都是寧缺能夠輕易獲取的食物。

行走在荒原上。寧缺和桑桑就像魚兒遊走在溪水裡,狩獵隱蹤、採雪煮水,一切都是那般的熟悉,彷彿重新在過很久以前的生活。

一聲極力壓抑卻壓抑不住喜悅的馬嘶,穿透風雪。

馬蹄踏雪無聲而回。寧缺從馬背躍下,手裡拎著一隻已經剝了皮的雪狼。大黑馬拱了拱白布罩,露在外面的眼睛裡滿是垂涎的神情。

不多時後,一鍋雪狼肉湯煮好,香味被車廂緊緊地封閉在裡面,車廂外,大黑馬正在不停地咀嚼肉塊,搖頭晃腦,非常高興。

寧缺盛了碗湯,又往湯裡夾了幾塊狼肉,遞給桑桑

桑桑喝了口湯,吃了塊狼肉,說道:“以前就說過狼肉太粗,不好吃。”

寧缺說道:“轉了一圈,沒看見別的。”

桑桑說道:“如果讓棠棠的小狼知道你吃狼肉,不得恨死你?”

寧缺笑著說道:“大黑都不怕小狼,我還在乎什麼?再說了,雖然都是雪狼,卻不是什麼親戚,棠棠那隻小雪狼是雪原巨狼,和咱們吃的是兩回事。”

狼肉湯吃了一半,寧缺把剩下的擱到車外凍好,然後回到車廂,準備小歇片刻,看著桑桑正看著那顆黑色棋子發呆,問道:“在想什麼?”

桑桑抬起頭來,看著他說道:“我在想,在瓦山禪院裡對你說的那些話。”

寧缺神情微異,說道:“那些遺言?”

桑桑嗯了一聲。

寧缺說道:“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做什麼?現在已經弄明白,你體內的陰寒氣息不是病,只是冥王留下的標識,自然不會死。”

桑桑低頭看著掌心那顆黑色棋子,說道:“如果陰寒氣息是冥王在我身體裡留下的標識,那麼發病是不是是代表著冥王之女甦醒?”

寧缺想了想後說道:“可能就是這個樣子。”

桑桑收起手指,把黑色棋子緊緊握在掌心,沉默很長時間後說道:“如果我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