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承了木棍,殺過人,但你依然……不會殺人,因為殺人不與殺人同。”
大師兄說道:“或者,我可以帶著會殺人的人。”
“你能帶著菩提樹萬里回書院,卻不能帶著人千里奔襲,像當日在懸空寺你帶著君陌行走,能走多遠?”
酒徒說道:“我最怕的其實是這個,如果你真能帶著林霧千里奔襲來殺我,那我除了躲回小鎮,藏在屠夫身邊,還能做什麼?”
大師兄微澀說道:“你若回小鎮,小師弟的箭便到了。”
酒徒神情微變,才知道書院事先已經做過這方面的計算安排,只是實施不成,於是才有今日的這番談話。
秋風忽起,樹葉上的水珠嘩嘩落下,他的身影忽然消失不見。
大師兄的神情變得有些憤怒,密集的水點落在棉襖上,彷彿落在沙灘上般,塗出很多溼意,然後迅速消失不見。
雨水落在地面,沒能全部滲進山岩泥土,他腳前的地面上積了個淺淺的小水窪,有隻螞蟻正在水窪裡拼命掙扎。
他沉默低頭看著水窪,輕彈手指,有片金黃的樹葉無風而來,落到水面上,不多時,那隻螞蟻艱難地爬上樹葉邊緣,揀回了一條性命。
水窪微微顫抖,有影覆蓋。
酒徒回到了山林間,身影遮住星光,暗沉陰晦。
大師兄抬頭看著他,問道:“為什麼又要殺人?”
酒徒的長衫上沒有新鮮的血水,但確實有人死去。
“我說過,書院不要對我有殺意,再輕的,再淡的都不行,因為我會感到恐懼,這讓我痛苦,那麼我便會殺人讓你們痛苦,讓你們恐懼。”
“這次……死的又是誰?”
“不知道,應該是個普通人?”
酒徒面無表情說道:“或者是唐人,也許是燕人,我只是殺人,並不挑選物件,也許下一次我會殺個荒人。”
大師兄沉默。
酒徒看著他憐憫說道:“仁者愛人,你不敢殺人,不願我殺人,便無法與我拼命,那麼你便只能學會接受,書院從今日開始安靜些,待神殿燒死新教的數十萬信徒,再廓清唐國周邊的世界,再來最後的焚燒吧。”
大師兄盯著他的眼睛,問道:“殺人對你來說究竟意味著什麼?你已經把自己當成非人的存在,所以沒有任何心理障礙,甚至陶醉其中?”
“沒有心理障礙是真,陶醉則不然。”
酒徒走到崖畔,負手望向夜色下的人間,看著臨康城稀疏的燈火平靜說道:“我不是一個濫殺之人,在我眼中,凡人皆如雞狗……即便性情扭曲變態,殺同類大概能有快感,像我這般殺雞殺魚又有什麼刺激的地方?”
大師兄走到他身旁,負手看著夜色下的人間,看著臨康城裡的光影,右手不知何時已經握住了木棍的另一端,說道:“難道一切無可改變。”
黑夜很漫長,消失卻彷彿是瞬間的事,只是眨眼功夫,紅暖的朝陽便躍出了地面,照亮了秋雨中的山野。
酒徒說道:“太陽一定會再次升起,白晝永遠不會黑暗,在昊天的世界裡,唯有昊天能夠永恆,而這是你改變不了的規律。”
大師兄說道:“大唐沒有認輸的習慣,書院也沒有,我或者改變不了這個世界的規律,也改變不了你,但至少可以改變自己。”
酒徒的目光落在他握著木棍的右手上,說道:“想殺我?”
大師兄說道:“殺不死你,但可以殺死別的人。”
酒徒皺眉,說道:“你所說的改變,哪怕是墮落?”
大師兄說道:“是的,哪怕是墮落。”
酒徒沉默片刻,問道:“你打算去殺誰給我看?”
大師兄說道:“我要去小鎮看看那位當壚賣酒的姑娘,看她是否生的漂亮,問她賣的幾年陳釀,你有沒有欠她銀兩。”
酒徒沉默了很長時間,說道:“請便。”
第四卷 垂幕之年 第二十六章 修樓,看秋風
秋雨如昨、如前,靜靜落著,山下忽然傳來急促的蹄聲,有騎兵破雨而至,高聲喊著什麼,準備離開的大師兄,看了酒徒一眼。
那騎兵渾身溼漉,神俊的戰馬滿身溼泥,原本莊嚴華美的黑金盔甲,早已看不出當初的模樣,顯得狼狽至極。
是西陵神殿的騎兵,看來應該是有非常緊要的事情,酒徒微微挑眉,對他來說這是少見的反應,因為世間已經沒有多少事能夠讓他動容了——在漫天秋雨裡,想要找到他和李慢慢,是非常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