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徒說道:“這種理由未免太幼稚了些。難道你殺我來我殺你,最終彼此便不再相殺?難道他就真的不害怕人間大亂?”
大師兄說道:“昊天要統治的世界,不是一個冰冷無人煙的世界,那樣她也會滅亡,所以她更不想看到人間毀滅。”
酒徒眼神陡然鋒利。喝道:“難道他真敢滅世?不要說昊天,就算是夫子也會直接把他滅了!真是荒唐至極!”
大師兄說道:“小師弟做下的決定,從來沒有人能改變,無論我還是君陌都不可能說服他,昊天對他也沒有影響力,至於唯一大概能管他的老師……現在暫時還回不來。那麼他若真的想要滅世,誰能阻止?”
便在此時,遠處傳來密集的馬蹄聲。那聲音竟是連天地間的落雨聲也壓了過去,數百神殿騎兵從臨康城,從別的地方向秋山疾馳而來。
大師兄看著這幕畫面,看著那些神情焦慮的騎兵,說道:“觀主很清楚寧缺的決定。所以……他一定會想辦法說服你。”
……
……
深秋的某一天,大唐滁州太守辭世。
同一天。長安城裡殺死了五百三十一人,隨後的數日內,唐國諸州郡暗中集體處決了一批囚犯,人數在兩千以上,這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是囚犯但不是死囚,他們被處死只因為一個原因。
酒徒揮袖殺太守,令大唐震怒不安而且恐懼,寧缺殺了這數千人,便是要令道門震怒不安而且恐懼,這是對等的報復,是另一種形式的殉葬。
收到訊息的西陵神殿,果然如寧缺所推算的那樣,陷入瘋狂的憤怒和冰冷的恐懼之中,而當神殿得知前次戰爭留在唐國境內的數萬名戰俘,如今也面臨著被秘密處死的境遇,這兩種情緒頓時到了頂點。
幸運的是,西陵神殿只用了一天時間,便在臨康城外的秋山上找到了酒徒,並且在書院大先生的幫助下,勸說酒徒暫時等待。
哪怕只等一天,也算是給了道門面子,寒雨不絕,神殿動用數千南晉民伕,只用了半日時間,便在臨康城外的山上修了座樓。
樓外有風,秋風,秋風行於人間,有時西行,有時向東,誰也不知道東風和西風誰能壓倒誰,誰也不知道局勢會怎樣發展下去。
站在樓裡看秋風,酒徒等的是訊息,寧缺究竟殺了多少人的訊息,以及道門怎樣說服他,但實際上看的是自己內心的風向。
大師兄在樓外等著,手裡握著木棍,看著滿山紅葉黃葉還猶帶青意的綠葉,若酒徒最終不願意等了,他便會朝著秋風打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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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缺收了油紙傘,撣掉衣上的雨珠,望向南方,說道:“聽說南晉秋天的雨水更多,如果我是神殿主事的人,可不能忘記給酒徒修座亭子,要這樣一位大人物、大前輩無趣乾等,總得好好伺候著。”
程立雪解下頭巾,滿頭雪般的銀髮披散開來,他走到城牆邊緣,看著秋雨洗過乾淨無比的長安城,沉默片刻後說道:“前日說過,就算你能威懾道門,也無法影響到酒徒,道門能不能說服他,這本身也是個問題,你想要酒徒收手,那麼你為何不能先暫時收手?要知道你已經殺了這麼多人。”
“我只要確信自己的手段能夠震懾道門就足夠。道門怎麼說服酒徒,是道門的問題,我相信觀主的智慧和能力。”
寧缺說道:“別的人我暫時可以不殺,但軍部押過來的那數十人,我肯定會輪著慢慢殺,不如此不足以讓神殿裡的人發瘋。”
程立雪的眼神有些幽暗:“唐國付出如此大的代價,才把掌教大人的親族抓了七人,你就準備這麼捨棄出去?”
寧缺說道:“熊初墨不能人道……他的外甥自然金貴,我自然會捏在手裡好好地用,不會這麼早就送去冥間。”
程立雪皺眉說道:“那你為何要殺何家的人?”
寧缺平靜說道:“對大唐來說,有些人是必死的……早死晚死都要死,何明池和他的家人都在此列,既然如此,當然要死。”
第四卷 垂幕之年 第二十七章 開賭,擺人頭(上)
數年前,舉世伐唐,大唐東北邊軍在燕國成京遇伏,雖然於絕境裡成功殺死燕帝,然則能夠回到土陽城的唐軍寥寥無幾,基本上等於全滅,渭城等七城寨被金帳王庭攻破,屠城連連,無數軍卒百姓變成白骨,其後驚神陣受損,長安城血火數夜,又不知死了多少人。
——總之,唐國承受了難以想象的痛苦,付出極其慘重的代價,那麼在唐人的復仇名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