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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去,石教授極謙虛的摸了一摸,很平淡的講∶“很純淨,可

以掛。”有些陪葬的古玉被石教授摸過,他也是輕描淡寫的說∶“不要再掛了。”

並不是很誇張的語氣。

當時,我坐在很遠的地板上,我解下了身上這條項鍊,請人傳上去給石教授。

當他拿到這塊銀牌子時,沒有立即說話,又將反面也看了一下,說∶“很古老的東

西了。”我想,不過兩百年吧,不算老。比起家中那個公元前十四世紀的腓尼基人

寶瓶,它實在算不上老。

我等著石教授再說什麼,他拿著那條項鍊的神色,突然有著一種極微妙的變化

,好似有一絲悲憫由他心中掠過,而我,很直接的看進了他那善良的心去,這只是

一剎那的事情而已。

大家都在等石教授講話,他說∶“這條項鍊不好說。”我講∶“石教授,請你

明講,沒有關係的。”

他沉吟了一會兒,才對我講∶“你是個天生通靈的人,就像個強力天線一樣,

身體情形太單薄,還是不要弄那些事情了。”

當時,石教授絕對不認識我的,在場數十個人,他就挑我出來講。我拚命點頭

,說絕對不會刻意去通靈。那這才講了項鍊。

石教授說∶“這串項鍊裡面,鎖進了太多的眼淚,裡面凝聚著一個愛情故事,

對不對?”

我重重一點頭,就將身子趴到膝蓋上去。

散會的時候,石教授問茵茵∶“你的朋友是誰?”茵茵說∶“是三毛呀!那個

寫故事的人嘛!”

石教授表明他以前沒有聽過我。

那條被他說中了的項鍊,被我擱下了兩三年,在倒吞眼淚的那幾年裡,就沒有

再去看它。

這一年,又開始戴了。我想,因為心情不再相同,這條項鍊的磁場必然會改變

,因我正在開開心心的愛著它,帶著往日快樂的回憶好好的活下去。

這是一本西班牙《學生手冊》,由小學一年級註冊開始就跟著小孩子一起長大

,手冊要填到高中畢業才算完結。大學,就不包括在內了。

先生過世的第一年,我回到公婆家去小住,那只是五、六天而已。在那五、六

天裡,我什麼地方都不肯去,只要在家,就是翻出荷西小時候的照片來看,總也看

不厭的把他由小看到大。

公公婆婆看我翻照片就緊張,怕我將它們偷走。我對婆婆說∶“既然你們又不

看,就請給了我吧,等我拿去翻拍了,再將原照還給你們好不好?”

公婆不肯,怕我說話不算數。那幾天,照片被看管得很牢,我一點辦法也沒有

。到了晚上,公婆睡了,我就開啟櫃子,拿出來再看。

那份依戀之情,很苦,又不好說。

就在我整理行裝要由馬德里去迦納利群島的那一個黃昏,先生的二哥夏依米偷

偷跑到這房間來,悄悄的從毛衣裡面掏出一本冊子往我箱子裡面塞。

我問他是什麼東西,他趕快“噓”了我一聲,說∶“不要再問了,媽媽就在廚

房,你收了就是,去迦納利島才看,快呀━━不然偷不成了。”

我也很緊張,趕快把箱子扣好,不動聲色的去廚房幫忙。

回到迦納利群島,鄰居、朋友們熱情的跑來見我,那時我正在經過“流淚谷”

,見了人眼睛就是溼的。後來,乾脆不開門,省得又聽那些並不能安慰人的話。

熱鬧了快一個星期,朋友們才放了我。

就在深夜的孤燈下,我拿出了二哥偷給我的手冊。一翻開來,一個好可愛、好

可愛的小男孩的登記照被貼在第一頁,寫著“荷西,馬利安。葛羅━━小學一年級

。”

我慢慢的翻閱這本成績簿,將一個小學生看到高三━━我認識荷西的那一年。

再去看他小時候的成績,每一次考試都寫著━━“不及格、不及格、不及格━━”

然後再去看補考。好,及格了、及格了、及格了。

我的先生和我,在他生前很少講到學業成績這種話題,因為荷西非常能幹,常

識也夠豐富,我不會發神經去問他考試考幾分的。

看見他小時候那麼多個不及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