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說不定就讓他過了江了。”
“過江?就憑這個小子一人?當我們縱橫信陽江的謝家堡是吃素的不成?”謝不予披上雨披,步出房門,翻身上馬。回頭吩咐道:“去請六叔,就算這小子渡了江,有信陽江的六龍王在,也能將他截下來。”
信陽渡口地處關中要衝,此刻風摧黃葉萎地,平常熱鬧的渡口和信陽江上都難得見到幾個人影。
這一處本應荒涼的渡口,此刻卻圍了幾匹馬。馬上坐了數名黑衣佩刀的人,一下子便顯得擁擠逼兀。這些馬鬢毛修長,連背上的馬鞍都是整塊皮子製成。數騎之間,坐了個身著紅色衣裙的女子,雨水打溼了她的衣,黏在身上,顯出浮凸有致的輪廓。
謝不予坐於馬上,看著已經被逼到江邊的人。
那個人已經負了傷,原本質地不錯的黑色錦衣,為血染了半邊,血水和雨水混作一塊,在他腳下堆積了一灘。他身上的傷頗重,亂髮下露出的眼睛仿若受傷的野獸。
謝不予身旁馬上坐了一位長鬚的老者,他的臉頰深深凹陷下去,但一雙眼睛卻依舊很亮。這人正是謝不予去請來的六叔。
六叔道:“大小姐,這人是成王的第六子朱永寧,雖只是庶出,但也算是金枝玉葉,要不就放了吧,免得多生事端。”
謝不予尚未答話,邊上已有人道。“金枝玉葉?既然踏了江湖便沒什麼身嬌肉貴的。為了奪他手中的這本冊子,折了我們這麼多弟兄,連我的兄長都被他殺了,哪有放了的道理?”
這是謝虎,謝龍的屍身正在離他們不遠的地上躺著。
旁邊的人起鬨道:“就是,這小子就算不殺了,不教訓教訓如何對得起死去的弟兄們?”
“不如大小姐把他交給我們兄弟教訓好了。這小子長得還真不錯……”
六叔又低聲提醒道:“這小子此刻手中還握了那事物,若不先交出來,小心他玉石俱焚。”
謝不予點頭道:“便依六叔安排。謝虎先帶了謝龍的屍身退下去。”
謝虎不甘不願地應了。
六叔打馬而前,揚聲道:“你便是成王之子朱永寧?如今你已經逃不了了,何不交出你身上的東西,降了我謝家堡?你雖然殺了我們的弟兄,但謝家堡重英雄,不會太過為難你。”
朱永寧仰天一笑,“你們如何知道我的行蹤?”
謝不予第一次聽他的聲音,竟然頗為年輕,若這樣的聲音在耳畔低語,還有幾分悅耳動聽。
再見那雨水下,縱然狼狽,但也可見那男子目如朗星,身姿挺拔若修竹,若換了一身錦衣,也是富貴紅塵中的一介翩翩少年。
如此的少年大好人生方才登場,又如何肯在這裡白白丟命?
謝不予倒是一笑,“今日也不必瞞小王爺,自然是有人將你的行蹤賣了與我們。只怕是你還未踏足這信陽,便有人賣了你。雖然是有人故意要我們謝家堡與你為敵,但我謝家堡既然在道上討生活,利字當頭,不怕為人當刀。”
六叔見這男子縱然半身披血,手中的刀依然很穩,他親眼見這把刀怎麼殺了謝家堡的數名弟兄,此刻愛才心起,又道:“小王爺,你也是金枝玉葉,何必在這裡死得不明不白?若你歸降了我們,他日你要渡江報仇,我謝家堡未必不能助你一臂之力。”
朱永寧臉上露出猶豫遲疑之色,許是有了生望,他的聲音帶上了些許顫抖,“你此話當真?”
螻蟻尚且惜命,又有誰會自己尋死?
六叔見他動心,便道:“自然不假。”
那少年雖然不說話,但緊握著刀的手漸漸已經不那麼緊了。
謝不予也笑道:“小兄弟,你身上的傷頗重,你一定很累,很倦了。不如交出那件東西,讓我替你療療傷。”
朱永寧目中掙扎了片刻,終是下了一個決定,他以手中刀,指了指謝不予道:“你過來,我把東西交給你。”
六叔遲疑道:“大小姐。”
謝不予一挽鬢髮,打馬而前,“六叔放心,我謝不予終日打鷹,到頭來還怕了個半大的孩子不成?”
六叔又向著朱永寧道:“那好,我家大小姐信你,你先將手中的刀放下。”
朱永寧應了聲好,將手中的刀插於沙地上,
他耳邊聽著馬蹄踏在泥地上的聲音,朱永寧目光自亂髮下望出去見一匹馬踏沙而來,馬上女子紅衣飛揚,唇畔不易察覺地露出一抹冷笑。
謝家大小姐是這西北三道的一朵花,與她的美貌齊名的是她暴躁的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