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
“皇后之儀為全副鸞駕,若妃嬪擅用此禮,該當何罪?”
“自然也是死罪。”
“天子富有九州,親王封地百頃,擅自延擴封地者,該當何罪?”
“這…”
“臣請陛下決斷。”秦決意長拜。
最後,這樁案子以今上斬了蕭王妻舅,將蕭王斷了個失察之責,也流放三千里,與燕王作伴才算罷。
至此,無人敢再惹秦決意。
聽譙樓在皇城的西北角,是皇城中地勢最高的地方,坐守於此,可以方便觀覽皇城中的動靜。
緊挨著聽譙樓的是凌雲閣。
凌雲閣位於知事殿與聽譙樓之間,相距天下政令皆出其中的知事殿不遠,卻是一處人跡罕至的小樓。推開凌雲閣的門,入眼牆上是列侯畫像,秦決意的目光落在左手最後一幅畫上,掌起了燈。
畫紙已然發黃,畫上是一位白衣倚馬的男子,手中握著一管竹簫,衣下佩了一把長劍。男子唇畔帶了一抹嘲諷的冷笑,垂落的眼眸彷彿正看了一地燈紅如血。
秦決意舉起手中的燈,燈紅映著廳中凌雲閣墨黑三字,牌匾兩側是一副刻在烏木上的對聯。
凌雲話封侯,江山千古事。
秦決意將手中琉璃風燈放於桌上,光亮照得滿室昏黃。他手在白衣男子的畫像下微扣,翻出一個暗格來,暗格中放著一卷黃綾。
黃綾在燈下展開,入眼硃筆丹砂寫著言臨素三個字,三字之下整齊數行小篆,字末用了玉璽。秦決意的手按在那方玉璽之上,紅色的硃砂印記彷彿穿過數年的光陰。
四年前,秦決意參透了斷離劍的第六層,終於為軒轅山主踢下了山,那時他剛剛十八歲零三個月。他自軒轅山後大樹下挖起埋好的杏酒,一路縱馬賓士,待到進京,卻並未見到言臨素,聽到的是君王的一聲長嘆。
言臨素如此人物,在永靖二年的那場大火中,喪於玄天冰陣下。
秦決意在言臨素的墳前,坐了一夜。
翌日清晨,秦決意按劍而起。山腳下站著一位身著龍袍的男子,那男子矍鑠而精神,只是雙鬢已沾染了風霜。那男子抱拳道:“秦少俠”
秦決意看著那男子,並未開口,他自然知道這人是誰。
成帝繼續道:“言侯說秦少俠心智果決,是執掌都察院的最佳人選。”
秦決意眼中光芒一閃,又沉寂了下去。“這是你的主意,還是他的意思?”他看定成帝,又道:“若是他的意思,我自然會留下。”
成帝眯了落滿風霜的眼笑了,“那日,言侯說,秦少俠天高海闊,我不會要他的天高海闊,換我平生志向。我說,秦少俠為言侯師弟,都察院既然是言侯的平生志向,也未必不是秦少俠的平生志向。我說的對不對,秦少俠?”
秦決意想了想道:“你的問題,我日後再答。”
他在杏花影裡出了京城,白馬仗劍,鶴鳴九州。
三月初三,蟠桃會。他在信陽渡口,以手中斷離劍戰陰西七鬼。戰罷他在十丈紅塵匝地的花雨繽紛中,折桃枝而去。
六月盛夏,杏果黃。他在杏花樓頭,醉飲杏果酒,於牆上提三十六首杏花詩,大笑擲筆而去。一日一夜間,杏花樓孟小小撫琴相伴,他離去時,孟小小碎琴相送。
冬來大雪,華山顛。他於人跡罕至處,坐等一夜寒梅盛放。
一年之間,他足跡踏遍大江南北。
他不答,他要先去看看,去看他的天高海闊,足不足以換那個人的平生志向。
一年之後,他牽了落滿風塵的馬,走進京師的杏花影。陽光灑在秦決意的臉上,他手中斷離劍已成,江湖風雨看遍,雙肩如鐵。
杏花影裡支著一張茶桌,響板一敲。
說書人說,今日說的是永靖初年的舊事。
成帝坐江山不久,天下未定,三路叛軍共同叩關。
說書人說,成帝說我將宮禁託付與定國侯。
定國侯答言臨素劍在人在,都察院必不辱使命。
說書人說,定國侯白衣輕甲進入昭華殿,與北燕賊子交手,終殞命玄天冰陣之下。
說書人說,定國侯起於青萍之末,進京之日正是杏子黃時。各位以杏幹佐茶,請多用些罷。
說書之話多少演義,作不得數。生意之人,編些典故夾帶兜售風物。
秦決意飲一壺茶,粗梗泛著浮沫,赤紅茶湯,十個銅板的粗茶,喝出大漠風煙的燻然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