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有八張榻榻米大小,當然是西式的。地板上鋪著紅色地毯,擺著立地燈,
中間是一套待客用具,奶油色的牆壁上掛著複製的油畫,一面牆邊擺著大書櫥、梳
妝臺,梳妝檯前放著一隻圓凳,玩物櫥裡擺著各式各樣的外國玩具;另一面牆邊擺
著長沙發,掛著間壁房間的花布簾;天花板上吊著華麗的吊燈。——房間的文明裝
飾是無可挑剔的。
“坐坐好嗎?”
枝村幸子站在沙發旁。外出用的禮服已經換成了平常穿用的布拉吉,上面印著
紅色和紫色的大花圖案。
“愣著看什麼?真是的!”
“這屋裡大漂亮了……我都看呆了。”道夫木然呆立著說。
“沒什麼。”幸子輕輕地說道,唇邊微微一笑,露出得意的神色,“坐坐吧?”
“好啊。”
“喝點什麼嗎?”
“行。”
瞟了一眼書箱上的座鐘,11點零8分。要是攆自己出門,這會兒就該說請回吧,
可是她要招待飲料,看來還有希望。
幸子走到坐在這兒也能看到的廚房那邊,從冰箱裡取出一瓶飲料,連桿子一起
拿了過來。
“謝謝!”
道夫輕輕地點了一下頭,端起飲料送到嘴邊。幸子坐在他對面。
“這裡真靜。”
“是啊。
確實很靜,連汽車聲也很少聽到。是喝完這一杯後就該回去,還是能夠再坐一
會兒,道夫心中沒底。
“你來的時候沒被人看見吧?”幸子問。她的眼睛還有幾分醉態。
道夫說在停車場被幾個年輕人瞟了一眼。幸子聽後點點頭。那樣子彷彿是說,
在那兒被人看到並不能知道他是上幾樓去的,因此沒有關係;如果在這層樓上被人
看到,那就壞了。
於是,他覺得她的話或許是對他的誘惑。對一般的來訪者,不該詢問是否被人
看到過。若被人看到就壞了這種口吻,說明她把自己的來訪者得非同一般。
道夫的戒心稍稍放鬆了一點兒。在車裡以及下車後把他叫到屋裡,深夜在一個
獨身女人的屋裡也不趕他走,這一連串的態度意味著什麼已經昭然若揭。他覺得,
過分小心並非良策。
剛才就若無其事地觀察了整個屋子,沒有什麼東西使人感到有男人的存在;如
果有,即使掩蓋也會露出蛛絲馬跡。這女人房間收拾得整潔、奢華,可是生活卻十
分空虛。眼前的她站在這套空虛的房間裡,醉醺的臉上惟有可憐的裝腔作勢。
看到枝村幸子顯得可憐,道夫從沙發上站起身。對女人抱有同情感的時候,男
人就會產生優越感。
幸子對來到身旁的道夫似乎嚇了一跳,可是在他看來,她好像已有所料。
“枝村小姐”,他抑制著激動對她說,“今天晚上實在感謝您的美意,我心裡
非常高興。”
他在利用年少的特權,對年長的女人撒嬌。略失理性的言行掩飾在薄薄的外衣
裡。女人或許會出於年長的沉穩與寬容,主動地引誘他。
“是啊,不過,你何必那麼客氣呢!”
果然,枝村幸子表面上悠然自得,語調卻微微發顫。
“我不能不向您表達我的感激之情。”道夫的語氣一直是激動的。
“不過,藤浪龍子是否能答應還說不準。”幸子故意賣關子。她兩手放在圓桌
上,像戒備著男人的手似的手指緊握在一起。中間的一根手指上帶著藍色的翡翠鑽
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