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硬的青石臺面到底較諸一般木質桌面要硬上許多,是以西門舉這一手功力,也就越加顯得驚人!
西門舉朗聲大笑著:“打擾,打擾,”與家人陸續地翻身上馬。
駝子追出來躬身哈腰地打著拱,他女兒睜著一雙挺機靈的眸子骨碌碌地轉著,駝子的老婆,卻一時行蹤飄渺,不知到哪裡去了。
眼看著駝子頻頻地打躬道:“老爺子好走、好走,不送、不送……”
單手託塔西門舉一家三日早已抖動韁繩,三匹馬箭矢也似地飛馳而去。
一直看到他們走得沒有了影,駝子才眨著兩隻三角眼,慢吞吞地轉回來。
郭彤一直是個冷眼旁觀者,這一切都不曾逃開過他的眼睛。
他曾經注意到了西門舉手掌壓銀錠,也注意到了駝子婆婆假借揀柴而溜進樹林……
現在他的注意力卻集中在駝子拿著刀在石桌子上挖銀子。
當然,這不過是掩飾而已!
過了一會兒,駝子的老婆回到了亭子裡,郭彤注意到她頭髮上沾滿了樹葉。
回來之後,她一聲不響地低下身子去在木桶裡洗碗,駝子藉著送碗之便把身子湊了過去,兩口子嘀嘀咕咕說了起來。
忽然,駝子回過身來大聲道:“丫頭,把那頭小驢子牽出來,我要進城去買肉。”
大姑娘答應了一聲,到後面牽驢子去了。
郭彤這才注意到後面還拴著三頭小毛驢。
驢子牽出來,駝子收拾了一下身上,脫下了圍裙,背了一個藍布包袱。
老婆婆叮囑道:“這邊的事你就不要管了,一切都有我照顧著,可不要把到手的大肥豬讓人家弄走了。”
駝子哼了一聲道:“他跑不了的。”
老婆婆送他上了驢,又道:“要不要丫頭跟著你去一趟?”
駝子搖搖頭:“用不著。”
休看他個頭兒不高,身子可處處透著利落。他單手在驢背上輕輕一按,“呼”一下子坐在了驢背上。
坐定之後,駝子才道:“明天晌午要是我沒信兒,你就到城裡去接應……”
老婆婆道:“我知道。”她左右看了一眼,放低聲音道,“多半是住在快活齋,入夜我就……”
駝子不耐煩地道:“知道啦,照顧你的生意去吧!”
他邊說邊策動韁繩,胯下小毛驢甩開四蹄,一溜風似地向前賓士而去。
郭彤看到這裡,即站起來道:“算賬!”
老婆婆回身道:“客人要走麼?”
郭彤點點頭,手指前面問道:“借問這條路通向哪裡?怎麼走法?”
婆子沙啞地乾笑了幾聲,道:“你大概是剛由外地來的吧?敢情連漢陽府也沒來過呀!”
郭彤這才知道,前面鎮市竟是漢陽府城大鎮,當下道了謝,結了酒資,拿起了棍杖。
那婆子又道:“客人是起旱,還是走水?”
郭彤笑道:“當然是起旱!”
婆子笑道:“啊,那你只怕不好走啊,從這裡到府城,少說還有百八十里路呢,這會子天可是不早了呀!”
郭彤道:“這個,我還沒有想到呀。”
那婆子嘿嘿怪笑道:“這要等個機會,看看是不是有騾子車經過,運氣好的話,你還可以搭個便車坐坐!”
郭彤告了擾,步出亭外,無巧不巧,一輛篷車風馳電掣般地奔過來。
婆子笑道:“客人你好福氣,想什麼就來什麼,這下省了走路了!”
說話之間,那輛大騾車已乒乒乓乓地來到了近前。
郭彤忙自上前揮手令車子停住,趕車的五旬開外的一個小個子,頭上戴著破氈帽,一隻手把著老長的一根旱菸袋杆子,另隻手攏著兩匹牲口的韁繩。
老遠的地方,就見他用力地扯著韁,喊著牲口:“籲——籲——”
騾車停了下來,郭彤上前抱拳道:“老鄉,是往漢陽府去的車麼?”
趕車的那個小老頭擠著一雙小眼睛,想是早已知道奇*書*電&子^書是怎麼回事,便看著郭彤道:
“就你一個人麼?”
郭彤點點頭,小老頭翹起鞋底,一面磕著菸灰:“你去漢陽府?那就上車吧!”
郭彤抱拳告了擾,遂攀上了車座。
車把式重新裝上了一袋煙,向著老婆婆笑道:“大嬸子,給我來兩張油餅,半隻雞。”
老婆婆招呼女兒把餅送去,收了錢。趕車的把壺裡灌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