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是兩份合同。
周圍的人都在吃飯。
大約上午九點節目開錄,八點不到就已經進去候場,等忙完了離開電視臺,卻已經是中午接近一點了,大家都飢腸轆轆,當然找個地方先吃飯。
但徐正華卻只吃了幾口,就翻開了擺在面前的合同。
沈玉良居中撮合,完成了這樣的一個財務過橋的局。
目前只差簽字了。
一份是“君子製衣”的收購委託書,委託新成立的泉城正華投資有限責任公司全資收購海龍製衣,委託價格450萬大明寶鈔,委託完成期限截止1994年1月31日,裡面設定了賠付條款,到期未能完成委託,則正華投資要賠給君子製衣300萬,反之,君子製衣不能在最後日期前完成接手,也要賠付300萬。
第二份是收購協議。
正華投資發起對海龍製衣的全資收購,議定價格380萬大明寶鈔。
很奇妙的一個事情。
理論上來說,只要事情順利完成,中間做橋的正華投資將直接賺取70萬的手續費——當然,事實上是不可能的。
這只是君子製衣把本樁委託收購的手續成本和財務成本,給承擔了而已。
參與進來的沈楊會計師事務所,和帝都謝淑儀所在的那家鄭江會計師事務所,都是要從裡面吃錢的——只是作為主力的沈楊會計師事務所佔大頭罷了。
而且,當初把這樁收購案委託給沈楊會計師事務所的時候,是說明了的,砍下來的價格如果低於400萬的話,低了的部分,一家一半。
所以事實上的收購成本價是390萬。
加上財務成本,賣出手450萬,勉強夠本。
但考慮到要承擔接手海龍製衣後大概兩個月的虧損,約莫37萬出頭,外加債務上的財務成本,這樁做橋交易,徐正華的實際虧損大概就是50萬上下。
海龍製衣全年虧損,但依然養著220多個工人,因此可以幫徐正華省下來今年的全部個人稅——某些人總是這樣的,表面上一副白蓮花的聖潔姿態,一說起來就是居然研究什麼避稅之類的,好像研究避稅是多麼蠅營狗苟的事情,但其實,在規則允許的範圍之內,做有利於自己的事情,本來就是無可非議的。
合理合法的避稅,和違法的偷逃稅款,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徐正華上輩子是個生意人,他的思路從來就是在規則允許的範圍之內,最大化的利用自己手裡的資金。
而他這輩子依然認為自己只是個生意人。
“先吃飯吧,吃完飯再看。”
謝淑儀見徐正華看得認真,就主動開口打斷他。
徐正華抬頭笑了笑,索性放下了——看一看,也純粹就是習慣罷了。
這合同是謝淑儀和蔣小米這樣的專業財會人員談下來的,又經了江亮筠這樣的專業律師的眼睛給把關,其實徐正華也看不出什麼來。
“好!吃飯!”
午飯吃過,下午就直接趕到附近一家酒店的會議室,準備簽約。
先跟收購方君子製衣籤。
對方出面的是一位副總裁,姓秦,看上去四十來歲的樣子,年富力強。
據說對於家大業大的君子製衣來說,這樣幾百萬的小收購小投資,能出動一位副總來簽約,已經是規格給的不低了。
徐正華做人,一向勤謹,對待陌生人、陌生的合作方,也一向很願意示弱於人,趕到地方之後,便很認真地持略低的姿態,主動跟對方握手。
那位秦總倒是也算和氣,但不知為何,徐正華總感覺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卻好像是帶了一抹不易察覺的審視與輕蔑。
簽約期間閒聊,對方還隨口問了一句,問徐正華願不願意代理他們的服裝。
有這種好事兒,當然可以談。
結果徐正華把管玉蘭叫進來了,對方卻又連連擺手,說是在開玩笑,並表示徐正華太年輕了,不符合他們品牌商務的調性,怕是要十年後再談比較合適。
他這話說完,整個會議室內大家都哈哈大笑。
好像這是一件多麼有趣的事情一樣。
但徐正華的笑容卻緩緩收了起來。
不過誰讓對方是實際出錢的一方呢,也就哈哈一笑罷了。
合同簽過,大家一樣是握手言歡的。
然後調頭去海龍製衣的工廠,籤另外一份合同。
趕到工廠的時候,已經比約定的時間略微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