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夜天將後退了一步,手握長劍扛在肩上,極為冷淡地看著眼前豔絕傾城的美人道:“樹種好了,你可以走了。”
被趕著走的珞姻卻是沒有一點難過地笑出聲來,雙手背後仰起臉,美目靈動地看著他問道:“你這麼急著種樹,是不是為了掩蓋魔窟禁獸的氣味?”
建夜天將轉身沒有答話,他背對著珞姻上仙面朝校場走去,似乎已經完全不在意這片樹林,以及樹林裡雙目透澈含情的絕麗美人。
但他即刻便聽到銳利匕首拔出後所發出的刺耳聲響,建夜微皺劍眉側過臉,看到鮮紅的血液自珞姻上仙雪白纖細的左手手腕處觸目驚心地流下。
她的右手還緊握著那鋒利至極的匕首,左手手腕處源源不斷地流出顏色極紅的溫熱鮮血,一路流到指尖,灑在泥黃色的土地上緩慢暈開成片。
原本枯黃的雜草在被那暗紅軌跡觸及時,竟然舒展葉片從底到頭重新煥發生機,剎那回復往日鮮嫩的翠綠。
雲風拂過,瀚靈樹苗鬱鬱蔥蔥的密林邊,只有淺淡到幾不可聞的蓮香。
珞姻上仙隨手將那雕刻蓮紋的精緻匕首扔在了地上,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隨風淺動的芙蓉色長裙尚且沾染著豔紅的血痕。
上仙大人剛轉身就疼得蹙緊了眉頭,她原本紅潤的雙頰變得微有蒼白,覺得自己大概是一不小心灑多了。
珞姻才想起來在凡間割腕其實是一件同跳水上吊喝毒藥一般大的事,常見於阻止丈夫納妾的婦女和還不了錢的苦主身上。
但是她絕不能在此刻轉身朝建夜天將尋求幫助,她絕不能在這個時候讓他覺得自己是個麻煩。
廣煙神殿的牡丹和芍藥仙子一直站在內殿門口等珞姻上仙回來吃午飯。
牡丹拽著手中刺繡花萼的粉色繡帕,她將午飯等到涼了個透,也沒等到掌宮主神的影子。芍藥拿著涼掉的包子站在她身邊,嚼得滿口都是包子面地問:“上仙怎麼還不回來?”
牡丹充滿嫌惡的眼神掃到芍藥身上,傲嬌地抬著粉臉道:“別把包子屑沾到我的裙子上。”
芍藥嚥下這一口包子接話道:“反正上仙也不知道你今天特意換了新裙子。”芍藥仙子又咬了一滿口的包子邊嚼邊說:“你每天都穿大紅色的裙子,誰能分得清。”
牡丹一甩繡帕轉身怒目而視直瞪著芍藥,卻見她好像驚詫萬分地張大了嘴,張開的嘴裡包子面全掉了出來,芍藥仙子結結巴巴用快要被嚇哭的嗓音喊道:“上仙。。。。。。上仙你怎麼了!”
牡丹聞言轉過臉,卻見到面色極為蒼白的珞姻上仙和她左手邊沾滿乾透血液的芙蓉色長裙。
牡丹仙子提著紅色長裙一路小跑到上仙身邊,看到珞姻的左手手腕纏繞著厚厚幾圈的紗布,晶瑩剔透的眼淚說掉就掉地流了下來。
她抬起臉看著珞姻,十指緊緊攥著繡帕,剩餘的淚水還在眼眶裡打轉,顫著聲音問道:“這是怎麼回事,早上出門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
上仙用完好的右手一拍她的肩膀,燦若繁星的雙目深沉看向遠方道:“天帝練兵的校場果然刀劍無情。”她看著牡丹和趕過來的嚇得臉白的芍藥,攤開雙手像真的一樣地無奈道:“不小心被傷到了。”
珞姻上仙的身後還跟著那兩位樹仙,竹霖依舊皺著眉頭不發一語,柏寧雖然搞不清上仙和建夜天將在小樹林裡發生了什麼,但是根據他自己的臆測,這個時候也還是少說為妙。
事實上,在樹仙柏寧的心裡是這樣還原當時情景的。
建夜天將和珞姻上仙到了小樹林後,他們上仙大抵是想輕薄一下連上衣都不穿的建夜大人。。。。。當然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但是建夜天將拔出長劍誓死不從,兩相爭鬥間上仙勢弱,就不幸負了傷。
柏寧在心裡嘆了口氣,他覺得建夜天將只能單身一輩子。
華燈初上,月濃夜涼,用瓷勺在碗裡轉圈的珞姻上仙,看著碗裡濃稠的苦藥黛眉微蹙,隨口編謊話誆誆牡丹和芍藥自然很簡單。。。。。
但是這麼嚴重的傷口,她要怎麼對刀劍裡摸爬滾打長大的修明神君解釋?
珞姻假想了一下如果自己膽敢理直氣壯地對修明說我劃自己傷口是為了泡天將,神君殿下他可能會有的反應,就已經渾身冰冷地害怕一抖。
但是有一句名言叫做,怕什麼來什麼。
溫潤如玉的修長手指撫上微有蒼白的絕麗臉頰,靜鬱含香的晚風透過窗欞緩慢吹過,翩翩白衣袖口上繁複難描的至尊銀紋表徵出無可撼動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