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師似乎還要忙。

沒去開會的鳳蓮姐過來了，問沈老師到底是怎麼考試，是開卷還是閉卷……沈老師好象怪她講錯了什麼話，一把就將“盤老師”拉到了屋外面。到門邊偷聽回來的老絲瓜大聲道：

“告訴大家一個好訊息：今年又是開卷考試！”

“嗬！那還學個卵毛？到時侯抄寤生的就是了。”

我的成績一直是我們七個中最好的，去年考試時，大家都來抄我的。做事很認真的牛牯因為在抄的過程中，把我不小心漏掉的括號補上了，因而得了個第一名；猴子連抄都懶得抄完，因而得了個倒數第一；而我辛辛苦苦做了半天，最後卻與其餘的人並列得了個第二名，發試卷時幾乎把我當場氣悶過去──他們考得好不好都沒大的關係，我和牛牯考不好回家是要捱打捱罵的，想起去年的教訓，我只好有言在先了：

“我不幹了！今年哪個我都不給他抄！”

身邊的老絲瓜和背後小桶剛剛向我發難，沈老師就象神兵天降，在我們身後厲聲道：

“寤生，你要是敢給他們抄一個字，我連你一起打零分！”

沈老師話音剛停，教室裡就象炸了鍋，最近複習還吊兒郎當的老絲瓜大聲道：

“既然是開卷考試，為什麼不能抄？你自己早先還不是抄過！”

等大家笑停後，沈老師的笑臉就沒有了。

“正因為我抄過，才知道這樣做最害人，如果不是抄，我會有那麼多應用題做不出？我會受這兩個傢伙的瘋狂敲詐？”沈老師惡狠狠地指了指我和建生，一轉臉又笑了出來：“我剛才跟盤老師商量過了：上面要求開卷考試，我們就開卷考試，各人可以去翻書、翻筆記、翻做過的作業，但不許問，不許偷看，更不許抄別人的！誰要不聽，我就堅定不移地送他一個大──鴨──蛋──”

野豬沖人養鴨總是買人家送來的小鴨，鴨一長大就殺，從不留下來生蛋，所以許多人從沒見過鴨蛋，更沒見過什麼“大鴨蛋”──其實見沒見過鴨蛋都沒關係，只要稍有點腦子的人，就知道沈老師話中的意思，可死蠢的小桶就是不知道，只等沈老師話音一落，他就衝沈老師做出一個比鵝蛋還大得多的手勢：

“沈老師，大鴨蛋有沒有這麼大！”

沈老師瞪了好一會眼，才似笑非笑地搖頭：“還不止！”

小桶一伸舌頭，就瞪著大眼驚叫道：“我的崽！那到底有好大？”

沈老師笑著一指小桶的大腦袋：“正好跟你這東西一樣大！”

於是老絲瓜也笑了起來，於是其它人也不再吵鬧，於是大家就更加努力地複習，於是我和建生終於名正言順地拿到了第一名，於是小桶和老絲瓜也靠自己的努力及格了……

又一場大雪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帶著我們把地不平家門前屋後的積雪掃開後，沈老師就去給我們填寫通知書，大家的心在驟然間便被提了起來。幾乎每次發通知書的時侯，就是老師向我們道別的時侯，早已喜歡上怕羞的沈老師的幾個女同學，一說一說眼珠就紅了。這一回，地不平和顛子嬸孃一起過來管閒事，顛子嬸孃還在寬慰我們時，地不平已進屋把沈老師拉了出來。一看我們忐忑不安的樣子，沈老師馬上就笑了：

“我就是討厭你們這幫搗蛋鬼，也捨不得離開這麼好的乾爹乾媽。你們放心，即使公社要調我走，我也堅決不走，明年我一定會回來，到時看哪個做應用題更厲害。”

已經笑逐顏開的老絲瓜，也捏起拳頭衝沈老師嬉笑道：

“還要看哪個‘吹牛皮’更厲害！”

沈老師一直都學不好“吹牛皮”，所以一聽老絲瓜的話，就象孫猴子一樣急癢癢地搔後腦殼。地不平和顛子嬸孃也跟著大笑出來的時侯，沈老師那紅撲撲的左臉上，又露出了一個動人的小酒窩……　。。